第382章 闭门羹(1 / 1)

远赴上海滩这件事,王汉彰的心里也敲不准,究竟是成是败?成了,固然是皆大欢喜,天宝楼危机可解,声势更旺。可要是被杜月笙婉言拒绝,或者连面都见不上,那这跟头可就栽大了,面子可就丢到上海滩了!

为了避免万一失败后太过难堪,王汉彰决定,这次上海之行,谁也不带。他回到住处,他给秤杆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出趟门,随后简单收拾了一个轻便的手提箱,只带了些随身衣物和足够的盘缠,还有他那两把从不离身的手枪,然后,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老龙头火车站。

车站里人声鼎沸,南来北往的旅客行色匆匆。王汉彰在售票窗口买了一张前往上海的头等车厢车票。当他握着那张硬质车票,看着上面“天津—上海”的字样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对未知前景的担忧,有必须成功的压力,也有一丝闯荡新世界的豪情。

他随着人流,登上了那列着名的、车身涂着蓝色油漆的“蓝钢特快”列车。找到自己的包厢后,他放下行李,坐在柔软的座椅上,望着窗外逐渐加速后退的天津街景,心中默念:“上海滩,我来了。杜月笙,但愿你真如大师兄所说,是个讲情义、能办事的人物。”

列车轰鸣着,载着王汉彰和他的希望,向着南方那座充满传奇与冒险的东方魔都,疾驰而去。

经过了一天两夜漫长而枯燥的奔波,车轮与铁轨有节奏的撞击声几乎成了唯一的伴奏。第三天上午,列车终于缓缓驶入了终点站——上海北站。

随着人流走出宽敞的站台,踏入出站大厅,一股与天津卫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更加潮湿、闷热,空气中混杂着黄浦江的水汽、机油味、以及各种香水、烟草的复杂味道。

街道上的建筑更加西化,高楼林立,霓虹灯招牌即使在白天也闪烁着诱人的光彩。行人穿着也更加时髦,西装革履与长衫马褂混杂,摩登女郎的旗袍开衩也似乎更高一些。

繁华,是毋庸置疑的,但王汉彰敏锐地注意到,在一些街角的墙壁上,依旧可以看到不久前战斗留下的弹孔和炮火灼烧的黑色痕迹,有些建筑还搭着脚手架在进行修复。

王汉彰先去了提前订好的酒店,办理了入住的手续之后,拿上给杜月笙带的几样薄礼,走出了酒店大门,伸手拦下了一辆擦得锃亮的黄包车。

坐上车之后,他对那个身材精瘦、戴着斗笠的车夫用带着天津口音的官话说道:“去华格臬路,216号。”他刻意把地址说得很清晰。

那车夫一听,麻利地抬起车把,调转车厢方向,一边小跑起来,一边用带着浓重吴语口音的官话热情地搭讪道:“先生,侬是要去杜老板格公馆啊?格个地方我熟得很,经常拉客人过去!”

王汉彰心中一动,顺势问道:“哦?听你这意思,对杜老板很熟?”

“哎呦,先生,侬哪能会勿晓得啦?”车夫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杜老板勿要忒好哦!事变格辰光,东洋人打过来,杜老板牵头青帮格兄弟,捐铜钿、捐物事、组织人马往前线运补给,忙得勿得了!真正是为国为民,是这个!”他空出一只手,翘起了大拇指。

车夫说得起劲,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我讲个秘密拨侬听,侬勿要讲拨第三个人晓得啊——杜老板还让伊格心腹徒弟,组成功别动队,真刀真枪,偷偷摸摸同日本人拼命喏!”

黄包车夫说得认真而诚恳,王汉彰能清晰地听出来,他这番话并非刻意地吹捧逢迎,而是发自内心的佩服与敬重。这让他对尚未谋面的杜月笙,有了一个初步的、却颇为深刻的印象。

看来这位上海闻人,确实很有影响力,而且很会做事,不仅能跟达官贵人搭上关系,就连黄包车夫这种最底层的贩夫走卒,也对他如此五体投地。一会儿见面之后,自己真要好好观察一下,他是如何在三教九流之中,都拥有如此巨大号召力的。

十几分钟后,黄包车轻快地拐进了法租界的华格臬路。这是一条相对安静、两旁栽着梧桐树的街道。车夫在一座气派非凡的大院子门口停了下来。“先生,到了,搿搭就是杜公馆。”

王汉彰付了车钱,走下黄包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衫。他抬头望去,杜月笙的公馆果然不同凡响。一座高大的中式石库门风格的院墙,中间是两扇紧闭的、厚重的黑色大门,门上钉着巨大的铜环,显得威严而神秘。

透过院墙,可以看到里面似乎由一幢中式的两层楼房和一幢更为高耸、带有西式风格的三层楼房组成,飞檐与阳台交错,显示出主人中西合璧的品味。

此刻,黑色的大门紧闭着,旁边一扇供日常进出的小门则虚掩着。小门旁,放着一张藤椅,一个穿着干净青色长衫、大约四十岁年纪的门房,正悠闲地坐在上面,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份当天的《申报》,看得津津有味,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王汉彰深吸一口气,平稳了一下心绪,迈步走到那小门口,冲着正在看报纸的门房,按照江湖规矩,客气地拱了拱手,说道:“劳驾,请通传一声。”

那门房仿佛没听见,依旧盯着手里的报纸。

王汉彰提高了些声音,继续说道:“天津来的,杨子祥杨先生介绍,特来拜会杜先生!这是我的名帖!”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提前准备好的、印着自己名号和兴业公司头衔的精致名帖,双手递了过去。

那门房这才慢悠悠地放下报纸,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瞥了王汉彰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随手接过了那张名帖,看也没看上面的字,就像是处理一张废纸一样,随手就扔在了旁边桌子上一个敞开的、颇为硕大的木头盒子里。

王汉彰的目光顺着看过去,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只见那个木头盒子里面,各式各样的名帖、拜帖,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粗粗看去,最起码有三、四十份之多!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又像是被遗忘的落叶。

就听那门房用一种带着浓厚上海口音、且理所当然的腔调开口说道,语气里透着一股淡淡的优越感和不耐烦:“侬勿晓得啊?杜先生每日天早浪向八点到九点钟,格一个钟头,是固定会客格辰光。过脱格个辰光,就勿等了呀!侬来得晚了!”

他瞥了王汉彰一眼,继续说道:“拿好搿六个电话号码,回转去等消息!啥辰光轮到侬了,提前一日天会拨侬打电话喏!”

王汉彰在天津卫,凭借兴业公司和泰隆洋行的势力,再加上他本人的手段,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无论是拜访军政要员,还是会见江湖大佬,他基本都是直接上门,通报一声,对方多少都会给个面子,即便不见,也会客客气气地解释。没想到到了这上海滩,规矩这么多,连杜月笙的面还没见到,就先在门房这里,结结实实地吃了一个干脆利落的闭门羹!

虽然心里面窝火,但他还是强行压了下去。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他心里清楚,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自己现在是有求于人。人家定下来的规矩,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绝不可能、也没资格去破坏这个规矩。

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抱了抱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说道:“这位大哥,麻烦您。我初到上海,暂时住在静安西路上的沧州饭店。我姓王,从天津来的,确实有非常要紧的事情,想当面见杜先生。能否请您……费心,格外通融一下,跟杜先生通报一声,就说天津故人杨子祥引荐……”说着,他掏出一个红包递了过去。

“哎呦!”那门房不等他说完,便用一种夸张的语调打断了他,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的神色,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杜公馆格门槛,哪能会恁低啦?每日天来格人,哪个呒没点要紧事体?侬格事体再要紧,能要紧过市政府格秘书长?能要紧过南京来格大员?”

面对门房这连番的揶揄和毫不客气的驱赶,王汉彰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以如今的身份和心性,还犯不上、也不值得跟一个看门的门房置气,那只会自降身份,更加丢脸。

他不再多言,只是再次对着那已经重新拿起报纸、将他视为无物的门房,微微拱了拱手,然后毅然转过身,挺直了腰板,沿着来时的路,步伐沉稳地离开了杜公馆那气势不凡、却冰冷紧闭的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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