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军医一直听着，最后叹了口气：“这孩子已经心思歪了，而且一次比一次走得远，这次是运气好，赵铁锤抢救过来了，下次呢？不严惩不足以警示他人，也不足以让她自己真正清醒。”
经过一番讨论，最终处理决定下达。
红星小学正式开除刘小燕学籍，立即执行，通知张贴全校，刘大柱同志教女无方，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给予严重警告处分，并立即调离现有后勤岗位，下放至农场参加劳动，以观后效。
将此次事件及处理结果通报全团家属院以及红星小学各位同学家长，引以为戒。
当林老师拿着开除通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宣读时，教室里没人说话。
同学们看刘小燕的眼神，不再是以前的疏远，而是变成了恐惧和彻底的厌恶。
刘小燕呆呆地听着，脸没有任何血色。
自己被开除，学籍没了，爸爸也被处分调岗了。
她直到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闯了多么大的祸。
放学后，刘小燕像游魂一样飘回家。
刚进院门，就听见屋里传来她妈哭声和她爸的怒吼。
刘大柱手里拎着皮带，指着瑟瑟发抖的刘小燕她妈：“我刘大柱的脸，算是让你这个孽障给丢尽了，还有你平时怎么教的，就教出这么个玩意，老子的前程全让她给毁了，家也散了。”
他看到刘小燕进来，更是怒火攻心，一把抄起墙角的笤帚疙瘩，没头没脑地就抡了过去：“你个丧门星，你怎么不去死，老子今天打死你，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这次的打，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带着一种绝望。
刘小燕她妈这次也没拦着，只是坐在炕沿上捂着脸哭：“打吧，打死算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没脸见人了。”
刘小燕被打得满地打滚，惨叫连连。
打累了，刘大柱把打断的笤帚往地上一扔说：“收拾东西，赶紧给老子收拾东西，这地方，咱们待不下去了。”
刘小燕她妈抬起头，茫然地问道：“去哪？”
“还能去哪？”
刘大柱低吼道：“我联系了她西北山沟里的二舅，让他想办法找个学校，把这祸害送过去，让她滚得远远的，别在这儿继续给老子丢人现眼。”
“西北山沟里？”
刘小燕她妈愣住了，那地方穷得鸟不拉屎，条件比这儿苦多了。
“不去？不去就让她等着被唾沫星子淹死，等着吃枪子儿。”
刘大柱怒道：“老子也被她连累得要去农场抡锄头了，你们还想在这儿享福，做梦吧。”
刘小燕趴在地上，听到西北山沟几个字，浑身一激灵。
那是什么地方？她听都没听过，她不要去。
她抱住刘大柱的腿，哀求说道：“爸我错了，你别送我走！我以后听话，我好好干活，我再也不惹事了，求求你了爸不要让我去。”
刘大柱一脚把她踹开：“滚！现在知道错了？晚了，老子看见你就恶心。”
绝望之下，刘小燕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去求黄甜甜。
只要黄甜甜肯原谅她，帮她说句话，说不定还有转机。
她连滚带爬地冲出家门，朝着秦高朔家跑去。
秦高朔家院里，黄甜甜正和周云娘一起晾晒衣服。
看到浑身狼狈的刘小燕冲进来，两人都愣了一下。
“黄甜甜！”
刘小燕跪在黄甜甜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人，我鬼迷心窍！你原谅我这一次，求求你，跟领导说说情别开除我，别让我去西北，我求求你了。”
她一边哭求，一边就要给黄甜甜磕头。
黄甜甜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周云娘赶紧把女儿护在身后，皱着眉头对刘小燕说：“小燕，你这是干啥，快起来，这事不是甜甜能说了算的。”
黄甜甜看着眼前这个近乎疯狂的刘小燕，心里五味杂陈。
她讨厌刘小燕，讨厌她一次次的无理取闹和恶毒陷害。
可看到她如今这副毫无尊严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可怜：“刘小燕，你求我没用，决定是部队和学校领导做的，你这次做的事太过了，差点害了铁锤叔叔的命，这不是一句错了就能过去的。”
刘小燕抬起头说道：“我知道我混蛋，可我以后真的不敢了，甜甜，你看在咱们同学一场的份上，帮个忙吧。”
“同学？”
是孟红星，他刚来找黄甜甜，正好撞见这一幕，说道：“刘小燕，你害甜甜姐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同学一场，你往急救包里塞脏东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那是救命的？现在知道求饶了？呸，那晚了。”
王小花和几个同学也闻讯赶来，站在院门口看着刘小燕，眼神里没有一丝同情。
刘小燕看着黄甜甜那平静的眼神和周围人鄙夷的目光，终于明白不会有人原谅她了，她在这里已经彻底完了。
最终，刘小燕还是被送走了。
走的那天，她拎着一个小包袱，低着头跟在她妈身后。
刘大柱因为要去农场报到，连送都没来送。
家属院里的人，有的故意在她经过时大声议论。
“走了好，走了清害，这种祸害，早该送走了。”
“希望到了那边能学点好，别再害人了。”
没有一个人跟她道别，她被彻底清出了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大院。
孟红星啐了一口：“活该，早该这样了。”
王小花小声说：“她以后会变好吗？”
黄甜甜望着那个方向，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
一个人，如果把心思都用在了嫉妒和害人上，最终毁掉的只会是自己。
刘小燕未来的路会怎样，谁也不知道，但至少在红星小学，在部队大院，属于刘小燕兴风作浪的那一页算是翻过去了。
黄甜甜深吸一口气，对她而言，生活还在继续，还有更多有意义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时间一晃就是六年过去了，黄开山蹲在门坎抽着旱烟。
广播喇叭里偶尔蹦出几个字眼，什么“搞活经济”、“个体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