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蜜蜜没往前凑，她觉得自己没戏，可还是来了，有点儿希望，但是不多。
同村的有个叫小石头的孩子冲过来说道：“蜜蜜姐，榜上有你的名字，都写着呢，咱村就你一个人。”
黄蜜蜜象是没听懂一样，又问了一遍：“真的吗？你看清楚了吗？”
小石头也点点头说：“当然是真的，我在前面一个个数的，就有你。”
这下子，黄蜜蜜瞬间就激动的腿哆嗦，这简直不象是真的，象是在做梦一样。
这是她来到黄家村之后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好事儿。
黄开山正在院里修锄头，忽然听到隔壁有邻居过来报信，手里的东西都扔在了地上，砸了脚面。
他根本就不相信，直接就说：“就她还能录取？别扯臊了她要能选上，就是公社领导眼瞎了，不然根本不可能。”
马寡妇也来了，直接进门一股子酸溜溜的味儿，说道：“开山兄弟，这不能是假的，红榜都贴出来了，你们老黄家祖坟冒了青烟了，这回蜜蜜可成正经先生了，往后村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不得敲你家门上来？”
她又凑近了两步，低声说道：“开山兄弟，蜜蜜这样的情况，身份就不一样了，以前那些老光棍可配不上咱，以后说亲，怎么也得是公社干部家的亲戚，或者是吃商品粮的，这彩礼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你得心里有数。”
黄开山也知道，虽然说还没有成为正式的赤脚医生，但进了培训班就有可能。
听着很体面，在村里也能带走路带风，更别说能够挣工分还有补贴了
这死丫头从赔钱货变成下金蛋的母鸡了，以前想着尽快出手换钱，现在却开始策划长期买卖了。
黄开山清了清嗓子吼道：“死丫头滚回来也不吱一声，在那儿当门神呢？有话为啥不说。”
黄蜜蜜刚回来，还没从欢喜中缓过神儿来，黄开山打量着她说道：“行啊，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个赔钱货还有这造化，既然你选上了就好好学，别给老子丢人现眼，听见没有？”
黄光宗和黄耀祖也从屋里出来，黄光宗撇嘴说道：“哼，走了狗屎运吧，我看她也没什么大本事。”
黄耀祖则是凑到黄开山身边说道：“爹，她以后挣了工分是不是就能给咱家多割点儿肉吃了？让咱们不用天天喝粥了。”
黄蜜蜜小声低头应了一句，说道：“等我挣了钱，一定能给咱家多买点好吃的。”
她心里清楚，黄开山现在对她态度有一点变化，只是因为能够榨取更多的利益了。
毛寡妇也是转了一下眼珠子，说：“蜜蜜，以后你是咱村的能人，得给你爹长脸。等学成了，婶子给你说个好亲事，比那个山坳村老光棍强百倍。”
黄开山没接话，但眼里多了些算计。
不久后，公社卫生院里一下子塞进来二十多号学员，显得很是热闹。
赤脚医生培训班就这么开始了，黄蜜蜜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看着人家在那里拿着钢笔计计划画的，自己连鞋上都有洞，自然是很不自在。
讲课的是一个姓高的医生，他写了一串陌生的词，黄蜜蜜想要听懂。
但是这些词分开字眼儿还能认得，凑在一块简直满头都是浆糊。
旁边一个女知青看到她本子上那些鬼画符，跟旁边同桌说道：“我的天，这都画的什么呀？字都不会写，还来学医，简直就是瞎胡闹，真是太开玩笑了。”
那声音不大，还是让黄蜜蜜听到了，她脸上涨得通红。
理论课对她来说像听天书一样，那个什么细菌病毒的，她根本就听不懂。一堂课下来脑袋又晕又胀的。
好不容易熬到实践课了。一个姓赵的女医生教给大家用针管、镊子、纱布来做实验。
黄蜜蜜跟着别人学样子，可是手不听使唤，棉球掉地上，无论如何都抹不到模型上去。
赵医生在旁边催促：“黄蜜蜜用力往前一点放。”
结果，她把木板都给怼弯了。
赵医生直接脸色就难看起来，训斥说道：“你怎么搞的？棉球和针头不要钱吗？这么大的力气，哪是给人打针，这是给木头橛子来钻孔了，你这个孩子到底会不会呀。”
刚才笑话她的女知青又继续跟人说道：“我说吧，连针都拿不稳，还想看病？病没治好，准给人扎出个好歹的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黄蜜蜜脸上很难看，但是却说不出什么来。
休息时间，大家在院子里晒太阳。
那几个知青凑在一块，故意说着选拔标准准是有问题：“认识几棵野菜有什么用啊，医学靠的是文化基础，可不比咱们读了那么多年书，跟这种半文盲一起培训，真是低了档次，瞧着吧，这种人过不了关，迟早得刷下去。”
黄蜜蜜此时就坐在石阶上，她那个本子里画的都是圈圈杠杠。
她第一次感觉到，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晚上学员们睡在卫生院临时的大通铺上，十几个人挤一间屋，黄蜜蜜还是习惯睡在最角落。
她听到个别知青讨论明天的课程，自己却是完全听不懂，流着泪在想。
真的不行吗？这好不容易挣来的机会，对自己来说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用呢。
就在这时，旁边铺位伸过来一只粗糙温暖的手，轻轻碰了碰她。
黄蜜蜜吓了一跳，赶紧用袖子擦掉眼泪。
是睡在她旁边的一个大姐，叫李秀云，来自更偏远的山沟。
看起来有二十七八了，也是个话不多的老实人：“妹子，别往心里去，给你红薯干，俺从家带的，你垫垫肚子。”
黄蜜蜜愣了一下，看着那块红薯干，没接。
李秀云直接把红薯干塞进她手里：“拿着！俺看出来了，你跟俺一样没啥文化底子，俺也听不懂那些啥细胞、病毒的，头都听大了，但咱不能泄气，咱笨就多下功夫，总能学会点东西，总比待在村里强，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