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黄蜜蜜瞅准机会溜出了家门。
她一路小跑来到黄老栓家院门外，因为紧张，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蹲在院墙根下，听着里面的动静。
听见黄老栓咳嗽着出来喂鸡，她才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栓叔。”
黄老栓一回头，看见墙根下缩着的黄蜜蜜，问道。
“蜜蜜，你咋蹲在这儿了，快进来说话，外面多冷，快点进来说话，在外面得冻成什么样子。”
黄蜜蜜跟着黄老栓进了屋，还没说话泪就下来了。
她跪在地上，把之前发生的所有事哭着全说了。
“栓叔，我就是想帮算爷算算帐，也能顺便给家里挣俩工分，我啥歪心思都没有，再说了，我跟算爷在大队部里，门都是开着的，人来人往能干啥呀，他们这是要逼死我啊。”
黄蜜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真的委屈也有表演，她明白只有黄老栓能帮她。
黄老栓骂道。
“马翠花那个长舌妇，整天就知道搬弄是非，嘴里没一句人话，还有你爹黄开山就是个混帐东西，听风就是雨的，怎么能这样呢，这是不拿大队当回事了。”
他气的胡子都在抖，黄蜜蜜这丫头脑子灵光，而且干活踏实不偷奸耍滑。
要是被几句闲话就给毁了，太可惜了，让大队也有损失。
黄老栓也知道人言可畏。在农村，这种男女作风的谣言沾上就甩不脱。
为了黄老算和黄蜜蜜两个人的名声着想，明面上，确实不能再让黄蜜蜜天天往大队部跑了。
他把黄蜜蜜拉起来，说道。
“别哭了，叔信得过你，马翠花那张破嘴迟早有报应。”
他想了一下，说道。
“这样，明面上你就别来大队部了，这件事要避避风头，让这些谣言也缓一下。”
黄蜜蜜马上就把心提起来了，等着听下面的话。
黄老栓继续说道。
“有些需要抄写的表格，或者不太急的帐目核算，我让你算爷晚上偷偷拿给你，你带回家去做，做好了再悄悄送回来，工分叔还照样给你记上，对外就说你帮你算爷整理了旧单据给的奖励，这事对外谁也不能说，你听见没？”
黄蜜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她以为彻底没希望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虽然不能正大光明地去，但工分还能挣，完全是绝处逢生。
她又要给黄老栓跪下，被黄老栓一把扶住。
“栓叔，您是我的大恩人，我一定好好干，也绝不往外说，我一定对得起您这份恩情。”
虽然失去了在大队部那点有限的自由，但至少微薄工分的机会。
黄蜜蜜更加卖力地完成黄老栓偷偷交给她的活，不敢有任何的偷懒。
这天晚上，黄蜜蜜正在灶膛口抄写表格，就听黄开山在里屋跟人说话。
来人正是马寡妇，话里话外都有些着急。
“开山兄弟，你可一定得帮帮嫂子这回，我家那个讨债鬼不懂事，偷了公社仓库里几捆铁丝想去卖钱，让人给逮住了，这要是报到上面，非得劳改不可，嫂子求爷爷告奶奶，那边管事的松了口，说要是能凑出十块钱打点一下，就能把事情压下来，按内部批评教育处理，可嫂子家的情况，你说哪来的二十块，我也不是地主老财啊。”
黄开山嘬着牙花子说道。
“十块钱，马嫂子，你这数目不小啊，我这家徒四壁的哪有钱。”
马寡妇急忙说道。
“嫂子家里还有件老物件，是我婆婆传下来的，说是早年间留下来的一个，一个铜镇纸上面还有字，我偷偷藏着没敢让人知道，你要是能帮我找个门路卖了，换点钱应应急，嫂子感激你一辈子，也给你点好处。”
铜镇纸老物件？黄蜜蜜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了。
她在大队部帮忙时，隐约听人闲聊提过一嘴，说邻村小河屯有个富户，家里老人好象就喜欢收集这些。
最近好象因为家里急事，正偷偷找人想卖粮食换现钱。
这边，黄开山明显心动了，语说道。
“铜的？那倒是能值几个钱，可这年头，找买主也不好找啊，我只能试试看。”
马寡妇几乎是哀求了。
“所以才求兄弟你帮忙牵个线，嫂子不图多，能换八块钱就行，剩下的我自己再想办法。”
黄开山当然想占这个便宜，别说八块钱，就是五块也是巨款。
可问题是他兜比脸还干净，上哪去找买主？
就算找到了，他自己一文钱本金没有，这中间的好处怎么捞？也实在不好办。
两人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马寡妇悻悻地走了。
黄蜜蜜的心却活络开了，这似乎是个机会？一个能让她真正摸到一点钱的机会，哪怕只有几毛甚至几分钱都行。
她脑子里头盘算着，马寡妇急需卖东西换钱救儿子，邻村富户想卖粮换钱，这是个路子。
黄开山想从中捞好处但没门路也没本钱，如果她能想办法把这两边牵上线，哪怕只是在中间传个话，是不是就能有好处。
第二天，她借着去小河屯帮黄老栓送通知的机会，摸到了那个富户家附近。
她装作无意间跟那富户家一个出来倒水的保姆搭上了话，提了提这边有人想出手老铜器，价钱好商量。
那保姆进去说了，很快富户家的一个男人出来了，跟黄蜜蜜到僻静处说了几句。
黄蜜蜜把马寡妇那边的情况和价钱说了。
那男人也说感兴趣，但要求先看看东西，而且粮食只能按黑市价折算。
黄蜜蜜连忙跑回来，又偷偷找到马寡妇，把富户家想看货并愿意出价的消息递了过去。
马寡妇此时已是病急乱投医，听说有买主就连忙答应。
接下来的两天，黄蜜蜜象个地下交通员，在两家之间偷偷传递消息，约定看货地点。
她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尤其是她爹和两个弟弟。
最终，交易居然真的谈成了。
马寡妇那个铜镇纸，富户看了觉得确实是老东西，虽然不懂行，但觉得还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