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被骂的不敢再吭声,但看向黄蜜蜜的眼神更加怨恨。
接下来的几天,黄蜜蜜每天名正言顺地去大队部帮忙,虽然只是临时的工分也不多,但意义非凡。
她终于能暂时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还有永远干不完的家务活和父亲弟弟的责骂。
坐在大队部屋子里,黄蜜蜜既不敢太突出,又忍不住想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她觉得自己要想办法,让自己这份临时的差事变得长久了点。
几天下来,黄老算这个会计对她更加看重,开始教她一些简单的记帐格式。
黄蜜蜜学得很快,也很认真。
身处大队部这个信息中心,她也能听到很多小道消息,自己就默默记下来。
村东头老韩家要娶媳妇,家里攒了点馀粮想换点布票给新人做衣裳,邻村小河屯有个老篾匠手艺好,能便宜修补簸箕,乡里供销社下一批供应的煤油可能会晚几天到,谁家要是见底了得早想办法。
这些信息,在别人听来可能就是闲磕牙。
但在黄蜜蜜这里,却成了能换来实际好处的资源。
家里攒下的几个鸡蛋,她没再直接拿去换盐,而是先跟急需布票的老韩家换了一小块深蓝色粗布。
她又用这块布的一部分,去找篾匠换了个结实的背篓,最后才把剩下的布和背篓拿去集市上,换回了比以往更多的盐和一小包火柴。
她甚至用换布剩下的边角料,给自己缝了一副袖套。
戴上以后,手腕总算能稍微遮掩一下,心里也生出一点可怜的踏实感。
这天回到家,黄光宗看见她手腕上蓝色套袖,开始念叨。
“了不得啦,咱家出了个能耐人,现在都戴上套袖了,你这是在大队部当上干部了,穿这么体面干啥呢。”
黄耀祖也凑过来,他是一点儿都没有客气,伸手就想扯过来。
“你哪儿来的布,这是偷家里的吧,你配做套袖吗,还是拿来给我擦脚吧。”
要在以前,黄蜜蜜也就忍了,或者吓得缩到一边。
她在心里默默想着。
“这是我自个儿想办法换来的,你们有本事的话,也去挣点东西回来,整天除了吃就是抢东西,两个废物点心。”
可是,这话她只敢在心里喊,脸上还是那副顺从的样子,只不过没有说话。
黄开山瞥了她一眼,只是哼了一声说。
“你有个能换东西的脑子,也比光知道伸手强,自己戴着吧。”
黄光宗和黄耀祖没讨到便宜,反而被爹数落了一句,更是气得牙痒痒。
他们俩看黄蜜蜜的眼神,也就越发不善了。
黄蜜蜜在大队部帮忙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尤其是村西头的马寡妇,更是心里别扭的很。
这马寡妇是村里有名的大舌头,儿子跟黄光宗差不多大,也是个游手好闲的主。
所以,她家里日子过得比黄家还破落。
看着黄蜜蜜整天往大队部跑,还能挣到工分,心里酸得难受。
这天,一群人在水井边洗菜,马寡妇就跟几个婆娘们说。
“你们瞅见没,黄开山家那丫头现在可是抖起来了,天天往大队部钻,跟黄老算一个老光棍会计关起门来算帐。”
有人不以为然,说道。
“人家孩子不是去帮忙算帐吗,听说脑子好使,能把帐给算明白。”
马寡妇撇撇嘴,低声说道。
“一个半大丫头,一个老光棍汉子,在一个屋里头算啥帐,别是算到炕头上去了,这话我可不敢多说,再说该有人撕我的嘴了。”
她这话引起来一阵大笑,这年头,作风问题可是最能毁人的大帽子,百试不爽。
黄开山正在自家院里劈柴火,听到隔壁院墙根下有人议论。
起初他也没在意,后来越听越不对劲,一股邪火顶上了脑门。
他黄开山再混不吝,再不在乎这个闺女,也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这不是往他老黄家祖坟上泼粪吗?怎么受得了。
晚上,黄蜜蜜刚迈进家门,一个耳光就扇在她脸上,打得她眼前一黑。
她耳朵里嗡嗡作响,直接倒在地上,一下子就懵了。
黄开山赤拿着笤帚疙瘩就往她身上抡,骂道。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赔钱货,老子让你去挣工分,没让你去丢人现眼,你敢在外面给老子搞破鞋,老子打死你,让你再去大队部跟老光棍勾搭。”
黄蜜蜜被打懵了,她下意识护住头脸,可还是疼得直抽冷气。
她起初还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才知道有人在传闲话了。
“爸,我没有,我就是去算帐,想给家里挣点工分,我跟算爷啥事都没有,是有人在背后瞎说冤枉我。”
“全村都传遍了,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黄开山正在气头上,根本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从今天起,你再敢往大队部去一次,老子打断你的腿,你就给老子在家待着,等着嫁人换彩礼,再敢出去我打死你!”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黄光宗和黄耀祖,也都笑了起来。
黄光宗冷笑说道。
“让你显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什么时候都是赔钱货。”
黄耀祖也往地上啐了一口。
“呸,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赶紧找个老光棍嫁了算了,省得在家碍眼。”
等黄开山打够了,自然就去歇着了。
黄蜜蜜趴在炕席上,想哭都哭不出来。
她的日子刚刚有了一点儿起色,就又重新被按了回去。
尤其自己家人那些污言秽语,更是让她心里拧成了一股麻花,实在是太别扭了,疼的难受。
黄蜜蜜心里暗想,绝对不能就这么认了。
去大队部帮忙,是她在这烂泥潭里唯一的机会。
去年曾经有过这样的一次机会,但是因为大队部的活很快干完了,也就没了后文。
这次有了长期干的机会,就绝对不能放弃。
要是连这条路都被堵死,她就真的等着没了价值被丢掉,或者随便换个几斤粮食彩礼嫁人了事。
她得去找栓叔,黄老栓是支书,说话在村里几乎是一言九鼎,而且看起来是个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