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宗你撑住，姐在这儿呢，你这手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咱们家以后还得靠你呢！”
黄蜜蜜这一嗓子，把周围看热闹的和刚从地里回来的大人都给招来了。
“哎哟，这是咋整的？光宗这骼膊咋拧成那样了？”
“快，快去喊黄开山，他家小子出事了！”
有人跑去喊人，有人七手八脚地想扶黄光宗。
黄光宗疼得浑身哆嗦。
“是黄耀祖这个瘸子推我，他故意的，他想害死我，疼死我啦！”
黄耀祖立刻扯着嗓子反驳，还带着哭腔说。
“你胡说，我不是故意的，我脚滑了，是你自己没站稳，你冤枉我，你就知道赖我。”
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双带着狠劲的眼睛偷偷剜着黄光宗。
断了吧，最好好不了，看你还怎么嘚瑟，看爸还疼不疼你。
黄蜜蜜心里慌得不行，面上却努力维持着焦急，对旁边一个腿脚快的大叔说。
“叔，麻烦您跑一趟卫生所，叫刘大夫快来看看吧！我弟弟这骼膊可不能眈误啊。”
她又对另一个半大小子说。
“铁蛋，快去地里叫我爸回来。”
很快，赤脚医生刘大夫先背着药箱跑来了，扒开围着的人群一看，摸了摸黄光宗那已经肿起来的骼膊。
“象是骨折了，得赶紧送公社卫生所，我这儿弄不了。”
话音刚落，黄开山就跑回来了，一看大儿子躺在地上，骼膊肿得老高。
“光宗，我的儿啊，你这是咋了？”
“爸，是耀祖，他拿拐棍捅我腰，还故意坐我骼膊上，他想让我也变成瘸子。”
黄光宗哭得更凶了，把刚才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重点强调黄耀祖是故意的。
黄开山一听，血往头上涌，扭头瞪着坐在地上的黄耀祖，眼珠子都红了。
“你个畜生敢害你哥？”
黄耀祖吓得一哆嗦。
“我没有，爸，我真是不小心的，是哥自己摔的，他冤枉我！”
黄开山怒吼一声，抬脚就踹了过去，正好踹在黄耀祖那条好腿上。
“你个黑心肝的玩意，老子打死你。”
这一脚力道不小，黄耀祖被踹得嗷一声，疼得直抽气，周围人赶紧拉住黄开山。
“开山别冲动，孩子还小，不懂事！”
“先紧着光宗看病要紧！骼膊断了可不是小事，赶紧送公社卫生所吧！”
黄开山被众人拉着，看着大儿子那惨样，又心疼又气，指着黄耀祖骂道。
“等回来再收拾你！你个丧门星！”
他弯腰想把黄光宗抱起来，可黄光宗一动就疼得嗷嗷叫。
最后还是几个邻居帮忙，弄了块门板，抬着黄光宗往公社赶。
黄耀祖看着一行人慌慌张张地走远，摸着被踹疼的腿，心里又怕又恨。
怕爸爸回来真打死他，恨爸爸眼里只有黄光宗。
他呸了一口，小声咒骂。
“活该，摔死你才好！让你显摆让你腿好，都瘸了才好，看爸还偏心谁！”
黄蜜蜜没跟着去公社，她得留下来看家，顺便照顾吓坏了的弟弟。
她走到黄耀祖身边，装作要扶他起来，低声说。
“耀祖，你刚才真是滑倒了？”
黄耀祖抬头瞪着她。
“你啥意思？你也觉得我是故意的？连你也想害我？”
黄蜜蜜心里冷笑。
“我就是怕怕爸回来，光宗再一说，你，唉，爸的脾气你也知道。”
这话简直是往黄耀祖心窝子里戳，他拄着拐棍想自己爬起来。
却因为刚才被踹了一脚，加之心里有鬼，试了几下都没成功，反而更狼狈了。
黄蜜冷眼旁观，心里那点因为黄光宗可能废掉而产生的恐慌，渐渐被一种扭曲的快意取代。
打吧，闹吧，两个废物互相咬，咬得越狠越好。
等黄开山带着黄光宗从公社卫生所回来，天都快黑了。
黄光宗的骼膊果然骨折了，好在骨头没碎，医生给接了骨，用木板夹板固定好，说要好好养上两三个月，不能乱动。
医药费花了黄开山好几块钱，把他心疼得直抽抽，但看着大儿子蔫蔫的样子，又不得不掏。
一进门，黄开山的脸就象死了爹一样。
黄光宗吊着一条骼膊，靠在炕上哭。
“爸，就是他故意推我！他恨我腿好，他想让我跟他一样变成瘸子，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黄耀祖吓得往后缩。
“你放屁，爸，你别听他的！是他先骂我瘸腿鬼。”
黄开山看着小儿子那副死不认帐的样子，想起花出去的医药费，怒火又冒了上来。
他几步冲过去，揪住黄耀祖的衣领，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
“老子让你嘴硬，让你害你哥，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一巴掌又响又脆，打得黄耀祖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
黄耀祖疼得大叫，口不择言地喊道。
“你就知道打我，你偏心，啥好的都紧着黄光宗，他是你儿子我不是吗，我腿瘸了你就看我不顺眼，巴不得我死了干净，我恨你！我恨你们。”
这话可捅了马蜂窝了，黄开山最忌讳别人说他偏心，更别提被亲儿子这么指着鼻子骂！
他四下寻摸，一眼看见墙角的笤帚疙瘩，抄起来就往黄耀祖身上抡！
“反了你了，敢跟老子这么说话，老子今天就打死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笤帚疙瘩没头没脑地落下来，打在黄耀祖身上。
黄耀祖瘸着腿，想跑都跑不快，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疼得他在屋里抱头鼠窜。
“爸，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哎哟疼死我了！”
“错了？老子看你是欠揍！让你恨我，让你心眼坏！”
黄开山正在气头上，下手没个轻重。
黄光宗在炕上看着，虽然骼膊疼，但心里别提多解气了，嘴里还煽风点火。
“爸，使劲打，他刚才可狠了，就是想废了我。”
黄蜜蜜早在黄开山抄起笤帚疙瘩的时候就悄咪咪地溜到了门外，把门虚掩着，自己躲在窗户根底下偷听。
听着屋里黄耀祖的惨叫，她心里乐开了花。
她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又有点担心，可别真打坏了，以后还得指望他俩互相牵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