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地走远了，留下黄蜜蜜一个人站在寒风里浑身发抖。
她终于切身体会到，人言可畏四个字有多可怕。
在这个闭塞的小村庄，一点闲话就能让她寸步难行，让她被所有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赔钱货，还不死回来做饭！想饿死老子跟你弟弟吗？”
黄开山的骂声从坡上载来。
黄蜜蜜用力抹掉脸上的泪痕，眼神一点点变冷。
好，你们都觉得我好欺负是吧，都觉得我是赔钱货是吧？
你们给我等着！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低着头默默往回走。
回到那个冰冷的所谓的家，迎接她的是黄开山的又一通骂和两个弟弟得意的眼神。
她一言不发，钻进厨房开始生火做饭。
她一边机械地拉着风箱，一边在心里盘算。
晚饭是仍然是玉米糊糊，配着几个有些干瘪的土豆。
饭桌上，黄开山和两个儿子呼噜噜地喝着，没人多看黄蜜蜜一眼，更没人问她吃饱了没有。
她安静地收拾了碗筷，把锅里剩下的一点锅底刮进自己碗里，勉强垫了垫肚子。
明天等待她的依然是洗不完的衣服和干不完的活，以及无处不在的恶意。
第二天一早，黄蜜蜜蹲在河边，用力搓洗着一家四口的脏衣服。
河水冷的刺骨，她满手的冻疮一沾水就钻心地疼。
可她一点也不敢停，洗完这些，还得去喂牛。
她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心里一阵阵发苦。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爸爸眼里只有两个儿子，动不动就打骂她，两个弟弟更是把她当成了出气筒和佣人。
尤其是黄耀祖摔断腿之后，脾气越发暴躁，稍不顺心就对她非打即骂。
“凭什么我要受这种罪。”
黄蜜蜜咬着嘴唇，眼泪差点掉下来，又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哭没用，在这个家，眼泪只会换来殴打和嘲笑。
她不是没想过撂挑子不干，可她能去哪儿？
一个六岁的孩子，在西北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离开这个所谓的家，恐怕死得更快。
想到黄甜甜跟着妈妈在部队大院过的安稳日子，再对比自己现在的处境，一股怨恨几乎要将她吞噬。
“路是我自己选的，现在改不了了，爸爸以后肯定会东山再起，我必须得靠着他。两个弟弟，黄耀祖那个瘸子已经废了，指望不上，但黄光宗还好好的呢。”
一个念头很快就形成了，既然这个家注定要靠弟弟，那为什么不能让那个有用的弟弟更向着自己一点？
黄光宗心思简单，如果能挑拨得他和黄耀祖离心，让他觉得只有自己这个姐姐是真心为他好。
以后他出息了，难道还能不管自己，毕竟真的那样的话，自己就是他最亲近的人。
对！就这么干。
黄蜜蜜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不能明着反抗，但她可以来阴的。
黄耀祖，你不是横吗？看你断了条腿还怎么跟我斗！
几天后，难得黄开山不知从哪儿弄回来一小包肉干，油汪汪的，看着就馋人。
爷仨眼睛都直了，围着桌子咽口水。
黄蜜蜜也忍不住伸手想去拿一根，还没碰到，黄开山的巴掌就拍了过来，骂道。
“死丫头，你这个臭爪子往哪儿伸呢，赔钱货也配吃肉干？这是给你弟弟补身体的，你给我滚一边去，别让我踹你。”
黄蜜蜜缩回手，心里恨得滴血，脸上却挤出委屈又懂事的表情。
她没象往常一样低头走开，反而拿起那根肉干，直接递到了黄光宗面前说。
“光宗，你吃吧，爸爸说得对，这肉干就该给你吃，刚才姐姐就是给你拿的。”
黄光宗愣了一下，平时有好吃的不都是他和弟弟抢吗，姐姐今天怎么这么主动？有点不符合她的风格。
黄蜜蜜看着他疑惑的眼神，继续茶言茶语。
她的声音不大，刚好能让桌上的每个人都听见。
“耀祖现在腿脚不方便，以后，唉，以后怕是也难指望上什么，光宗不一样，你是健康的男娃，将来咱们这个家还得靠你撑起来呢，姐姐是女的，当然就是赔钱货，不配吃，这好的东西，自然都该紧着你，你多吃点，以后有出息了，姐姐也能沾点光。”
她这话说得很真切，好象全心全意都在为这个家、为黄光宗的未来考虑。
黄光宗到底年纪小，被这么一捧，心里那点小虚荣立刻膨胀起来。
他接过肉干，得意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黄耀祖，含糊地嗯了一声，大口咬了下去。
黄耀祖可不干了，他本来就因为腿瘸了变得极其敏感。
一听这话，他马上就炸毛了，叫道。
“黄蜜蜜，你什么意思，你说谁指望不上？我的腿会好的，我以后也能是家里顶梁柱，你凭什么说好的都该给他？”
他气得指着黄光宗，手里的拐棍把地面戳得咚咚响。
黄蜜蜜立刻摆出一副被误解的可怜相，连忙摆手说。
“耀祖，姐姐没那个意思，姐姐就是就是觉得光宗，他更有可能，哎你别多想，你好好养伤吧。”
她越是这样解释，越是坐实了黄耀祖不行的事实。
这简直已经是把扎心给说道极致了，比直接打脸更狠。
“你放屁！”
黄耀祖气得脸通红。
“你就是看不起我，爸！你看她，她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呢。”
黄开山听着女儿的话，一开始觉得这赔钱货今天还挺识相，懂得为家里长远考虑。
再一听小儿子吵吵，心里也琢磨开了。
是啊，耀祖腿瘸了，以后能不能正常走路都两说，下地干活肯定是指望不上了，更别说光宗耀祖了。
光好歹身体是健全的，以后说不定真得靠他。
想到这里，他眉头一皱，对着黄耀祖呵斥道。
“吵什么吵，你姐说得有道理，你哥身体好，多吃点怎么了？你一个瘸子，不对，你腿脚不方便，以后少给你哥添乱，光宗你吃你的，别理他。”
说着，又把一根肉干塞到了黄光宗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