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敖那封充满血腥气的最后通谍通过电波传到磅同城内时,除了杜瓦尔特,所有人都慌了。
在磅同位于城西的一栋豪华别墅里,索皮姆捏着译电员送来的纸条,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脸色铁青。
他不是震惊于李敖的威胁,而是愤怒于这无妄之灾。
他根本不曾下令进行什么狗屁的诈降袭击,况且自己早就通过北圻情报局暗中传递了归降的信息,怎么可能还会做如此傻事!
“坎温这个蠢货!他怎么会……”索皮姆怒吼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坎温是他手下比较勇猛的小头目之一,他有点小头脑,也有胆子搞袭击,但绝没能力策划如此精准的斩首行动,更不可能在李敖大军压境时主动去捅这个马蜂窝。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他猛地站起身,带着几名贴身护卫,怒气冲冲地直奔法军指挥部。
杜瓦尔特少校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指挥部里只有他一人,正悠闲地品尝着一杯咖啡。
“索皮姆先生,如此匆忙,所为何事?”杜瓦尔特故作惊讶。
“杜瓦尔特!是不是你搞的鬼?!班迭村的事情!”索皮姆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一把将李敖的电报拍在桌子上。
“坎温他没这个脑子!是你的人怂恿的,对不对?还是说,根本就是你的人冒充我的人干的!”
杜瓦尔特放下咖啡杯,脸上那虚伪的惊讶消失了,换成了一种诡计得逞之后的笑容。
“索皮姆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坎温是你的人,他的行动自然代表你的意志。现在北圻的屠夫李敖已经把帐算在了你的头上,算在了整个‘高棉自由阵线’的头上。他要求你和你所有头目的人头去谢罪。”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背对着索皮姆,声音带着一丝嘲讽: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独善其身吗?李敖不会信你的解释,北圻联邦也不会。从坎温动手的那一刻起,无论他是受谁指使,你和你的队伍,已经没有退路了。
要么和我们一起守住磅同,等待转机;要么,就被李敖碾碎,你的家人,你的部下,一个都活不了。”
索皮姆浑身冰凉,他死死盯着杜瓦尔特的背影,恨不得拔枪毙了这个阴险的家伙。
但他知道,杜瓦尔特说的是事实。
李敖的通谍写得明明白白,那是一个根本不打算讲道理、只想复仇的疯子。
解释?
在对方死了那么多精锐士兵的情况下,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
他被拖下水了,被杜瓦尔特用最卑劣的方式,强行绑在了法兰西殖民统治这艘正在沉没的破船上。
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几乎让他窒息,但为了自己,以及手下几千条枪和家眷的性命,他别无选择。
“……杜瓦尔特,你够狠。”索皮姆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沙哑。
杜瓦尔特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胜利者的微笑:“我们是盟友,索皮姆先生。现在,让我们来商讨一下,如何迎接那位的‘怒火’吧。”
十二小时的期限转眼即至。
李敖的阵地前,空无一人。
没有任何“高棉自由阵线”的头目前来“自首谢罪”。
这个结果,也是在李敖的预料之中,十二个小时,只不过是炮兵要准备就位的时间而已。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对身边的参谋长点了点头。
“命令,炮兵营,按预定计划,全体都有,火力全开。目标,磅同市区所有军事及疑似军事目标,复盖性炮击。持续时间,直至我命令停止。”
“命令,空军连络官,请求野马战斗轰炸机中队支持,对磅同城内进行无差别俯冲轰炸。”
“命令,各步兵单位,炮击结束后,按预定进攻路线,扫清外围,攻入城区。”
“作战原则:凡持械抵抗者,格杀勿论。凡与索皮姆部有直接关联之人员及家属,无需确认,按战犯论处,不需要俘虏。”
冰冷的命令一道道下达,整个第五师如同精密的杀戮机器,开始运转。
部署在班迭村以南的第五师炮兵营,十二门105毫米榴弹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
炮弹划破黎明的天空,带着死神般的尖啸,如同冰雹般砸向磅同市区各个角落。
轰!轰!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声从城市方向连绵不断地传来,即使相隔十几公里,也能感受到大地的震颤。
起初还能分辨出爆炸点是军营、指挥部等明确目标,但很快,炮火开始蔓延。
集市、民房、寺庙……在李敖“复盖性炮击”的命令下,整个磅同市区都陷入了钢铁与火焰的风暴。
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古老的建筑在爆炸中坍塌,燃烧的碎片被抛向空中。
紧接着,天空中传来了野马战斗机引擎的轰鸣。
数架战机俯冲而下,机翼下的火箭弹和机头喷吐的火舌,精准地“舔舐”着炮火中残存的防御工事和可疑的集结地。
整个磅同城,在远程火力的揉躏下,变成了一片燃烧的废墟。
炮击和轰炸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
当第五师的步兵在装甲车的掩护下,踏着焦土和瓦砾冲入磅同市区时,他们遇到的抵抗已经微乎其微。
幸存的守军大多精神崩溃,成建制地投降。
而“高棉自由阵线”的成员,则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他们试图化整为零躲藏或溃逃,但李敖早已下令进行严密封锁和甄别。
杀戮开始了。
依据战前情报部门和投降人员提供的线索,第五师的士兵和随军工作队开始逐一清查。
过程中,任何只要让士兵觉得有危险的动作和意图,都会遭到无情的射杀。
街道上不时响起零星的枪声,那是绝望的抵抗者被清除的声音。
硝烟、血腥和焦糊的气味,弥漫整个城市上空,曾经繁华的磅同省府,在短短一天之内,几乎被从地图上抹去。
然而,当李敖的先头部队最终攻占原法军指挥部时,却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杜瓦尔特和索皮姆,连同他们的少数内核亲信,在炮击开始前的最混乱时刻,不知通过什么秘密信道,已经悄然撤离了磅同,消失在了茫茫的丛林之中,不知所踪。
他们抛弃了他们的军队,抛弃了信任他们的部下,也抛弃了这座因为他们之间的阴谋与背叛而付出毁灭代价的城市。
站在已成废墟的指挥部前,听着手下汇报杜瓦尔特和索皮姆逃脱的消息,李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看了一眼身后满目疮痍、血流成河的城市,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清理战场,统计战果和损失。将……阵亡弟兄的遗体,好好收敛。”
“给周司令发报:第五师已攻克磅同,残敌正在肃清。敌首杜瓦尔特、索皮姆在逃,我已下令追击。”
他的声音平静,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如同火山岩浆般涌动的杀意,并未因攻占一座废墟城市而有丝毫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