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林领着林为民进屯时,日头正毒。打谷场上堆着新打的麦秸,金灿灿铺了一地。刘二愣子光着膀子扬场,汗珠子顺着脊梁沟往下淌,看见来人猛地刹住木锨:\"大林哥!你可回来了!
这一嗓子像捅了马蜂窝。屯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围着他俩瞧新鲜。孩子们踮脚摸林为民的白大褂,妇女们交头接耳:\"咋带个大夫回来?谁病了?
林为民推推眼镜,突然蹲下身抓了把土。麦秸下的土壤泛着不正常的红褐色,他捻了捻放鼻尖一闻,眉头就皱起来:\"酸化板结,ph值怕是不超过50。
试管里的液体变成刺眼的红色。烫着似的缩回手:\"娘咧!咋跟血似的?
人群霎时炸了锅。赵春桃一把搂住身边的孩子,脸都白了。曲小梅夺过试管仔细看,手指微微发抖。
徐炮噎住了。他确实连着半个月半夜腿疼抽筋。
林为民也不答话,走到旁边的病恹恹的参圃。巴的金线参,指着根部的瘤状物:\"看!根瘤病!就是土壤酸化引起的!扒开畦埂,\"再看这个——线虫!专啃参根!
老把式们围上来细看,个个脸色凝重。这些毛病他们早年见过,都是参田种老了才出的,如今新开的参圃也染上了。
众人都愣住了。年前那棵血参卖了大价钱,曹大林坚持留作公积金,原来早料到有今天。
这话镇住了所有人。老猎人们可能不信毛头小子,但省里大教授的名头是响当当的。
赵春桃也跟着泼中和剂。妇女们见领头的动了,纷纷回家取锄头。只有徐炮还僵着,脸涨成猪肝色。
一场突如其来的劳动竞赛开始了。两个屯的人较着劲撒药翻土,林为民穿梭其间指导:\"石灰不能直接接触参苗!绿肥要深埋!那边!起垄要顺坡走水!
日头偏西时,新打的井终于冒了清水。完水质长舒口气:\"达标了!能喝!
人们欢呼着涌向井台,捧水痛饮。甘甜的井水沁人心脾,比那股铁锈味的蓄水池强多了。
夕阳下的北坡泛着诡异的紫红色,与周围青翠的山色格格不入。起望远镜细看,突然倒吸凉气:\"他们在开矿!
曹大林想起傅教授的话。原来那些人不仅要动植物,连土都不放过!
当晚的屯委会灯火通明。煤块在地上画示意图:\"他们用酸液萃取法,污染比发电机严重百倍!必须阻止!
正说着,窗外突然传来白爪的怒嚎。曹大林冲出去,见母熊正焦躁地刨地,刨出个深坑——里面埋着截断裂的钻头!
曹大林摩挲着钻头上的编号,突然问林为民:\"你会用相机不?
第二天拂晓,雾还没散。北坡上果然传来机械轰鸣声,几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在架设钻机。
钻探队发现他们时已经晚了。年人气急败坏地冲过来:\"干什么的!我们是省地质队的!
那人脸色骤变,突然吹响哨子。从林子里冲出几个彪形大汉,手里拎着棍棒。
大汉们僵住了。你们想要什么?
钻探队撤走时,太阳正好升起。金光洒在北坡的疮痍上,像给伤口贴了剂膏药。
有张照片拍到了钻探车里的图纸。虽然模糊,但能看清标着个圆圈套三角的符号,旁边写着俄文编号。
曹大林望向云雾缭绕的主峰。那里,白爪和母熊的身影若隐若现,像两个忠诚的卫士。
晨风中传来破碎的钻机声,像是大山轻轻的叹息。而更深的林海里,有双眼睛正透过望远镜,死死盯着那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和他胸前的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