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洒在月亮湖上,曹大林蹲在岸边整理渔网,手指灵巧地修补着破损的网眼。黑箭趴在旁边的树荫下,吐着舌头哈气,铜铃铛随着呼吸轻轻作响。
曹大林抬头望去,一时间有些恍惚。一年前的这个时候,赵冬梅也是这样站在湖边,举着刚采的野菜冲他笑。但此刻,看着赵春桃被湖水打湿的裤脚和沾着泥点的笑脸,他心中不再有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只剩下一丝淡淡的怀念和更多的期待。
自从上次猎熊回来后,曹大林和赵春桃的关系微妙地改变了。他们不再只是猎伴,却又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湖边野炊,就是刘二愣子极力撮合的\"约会\"——虽然他自己死也不承认。
姑娘点点头,指着湖心处插着的竹竿:\"按你说的,放在深水区了。了甩手上的水珠,突然压低声音,\"曹哥,刘二哥是不是\"
曹大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刘二愣子正对着湖面整理头发,还偷偷抹了把脸,把沾在胡子上的饼渣擦掉。这举动在粗犷的刘二愣子身上显得格外反常。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穿粉红衣裳的姑娘出现在湖边小路上,手里挎着个竹篮,身后还跟着条小黄狗。
曹大林和赵春桃对视一眼,同时憋住了笑。原来刘二愣子这几天神神秘秘的,是约了张翠花——就是当初被他气哭的那个相亲对象!
曹大林清了清嗓子,装作没看见好友求救的眼神:\"我去看看鱼篓。就拉着赵春桃往湖边走去,把空间留给那对别扭的年轻人。
赵春桃帮忙把鱼倒进准备好的水桶里,动作麻利得像经常干这活。她的手指修长,指节处有薄薄的茧子,是常年干农活和射箭留下的痕迹。
赵春桃的手顿了一下,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胡、胡说什么呢\"
这话让赵春桃连脖子都红了,她低头摆弄鱼篓,不敢看曹大林的眼睛:\"比、比我姐差远了\"
阳光下,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黑箭不知何时跑了过来,把湿漉漉的鼻子塞进两人之间,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野炊进行得很顺利。刘二愣子手艺不错,把鱼烤得外焦里嫩,配上赵春桃采的水芹菜和张翠花带来的大酱,吃得众人赞不绝口。就连两条狗都分到了鱼头和内脏,趴在树荫下大快朵颐。
赵春桃没说话,只是悄悄看了曹大林一眼,眼里满是自豪。这个小动作没逃过张翠花的眼睛,姑娘抿嘴一笑,凑到赵春桃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后者连连捶她。
日头西斜时,张翠花起身告辞。刘二愣子自告奋勇要送她回屯,临走时还偷偷顺走了两条最大的鱼,美其名曰\"给张叔张婶尝尝\"。
这直白的问法让赵春桃一时语塞,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火光映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赵春桃的眼圈红了,但她没有哭,而是抬起头直视曹大林的眼睛:\"那那你喜欢我吗?就因为我是我?
赵春桃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布袋,倒出几颗山核桃:\"给你。
曹大林接过核桃,发现每个壳上都刻着小小的图案——有的是箭,有的是弓,还有一只很像黑箭的小狗。头一热的是,其中一个核桃上刻着\"c&c\",正是他和赵春桃姓氏的首字母。
曹大林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动作轻柔却坚定。黑箭识趣地跑开了,去追湖边的蜻蜓。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回屯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虽然没再牵手,但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气息。黑箭跑在前面,铜铃铛声在暮色中格外清脆。
曹家小院里,王秀兰正在晾衣服。看见儿子和赵春桃一起回来,女人眼睛一亮,但很聪明地没多问,只是招呼道:\"春桃来啦?正好,刚蒸的粘豆包,带几个回去给你叔尝尝!
赵春桃红着脸接过油纸包,轻声道谢后匆匆告辞。王秀兰立刻揪住儿子的耳朵:\"老实交代!
王秀兰顿时眉开眼笑,转身就往灶房跑:\"我得赶紧泡豆子,明天蒸豆包!春桃那丫头最爱吃豆沙馅的!
曹德海蹲在门槛上抽烟,闻言抬头看了眼儿子,烟袋锅里的火星子一明一灭:\"定了?
老人没说话,只是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他拍坐在地上。这是老猎人的表达方式,比千言万语都珍贵。
夜深了,曹大林躺在床上,手里把玩着赵春桃送的核桃。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银纱。黑箭在床下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偶尔还吧嗒吧嗒嘴,像是在梦里追逐猎物。
重生这一世,他经历了最深的痛,也得到了最真的爱。生活就像长白山的四季,有严冬就有暖春。而此刻,他心中那片因失去而荒芜的土地,正悄然绽放出新的希望。
窗外,五月的山风掠过老榆树,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吟唱一首关于重生与救赎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