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要这个亮晶晶!”
小奶娃清脆又响亮的声音,让整个奇珍坊大厅的嘲笑声,轰然炸开。
“哈哈哈哈!亮晶晶?她说那块垫桌脚的烂石头是亮晶晶!”
“我的天,这可真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话了!镇北王府是穷疯了吗?什么垃圾都当宝!”
“还福星郡主呢,我看是傻子郡主吧!”
林妙妙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她身边的贵女们更是毫不掩饰地指指点点。
岁岁根本不理会。她的小世界里,只有眼前这块散发着无尽绿光的“大宝贝”。她抱着石头,小脸蹭了蹭粗糙的石皮,一脸的幸福和满足。
“娘亲,哥哥,你们看,它在发光呢!”她还回头,想跟家人分享自己的发现。
这副天真的模样,在众人眼中,更坐实了她“脑子有问题”的形象。
“小郡主,这里脏,小的扶您起来……”一个机灵的伙计见场面快要失控,连忙赔着笑脸跑了过来,伸手就想去拉岁岁。他想着把这小祖宗先弄走,这场闹剧就能收场了。
他的手还没碰到岁岁的衣角。
“滚开!”
一声暴喝,陆烽火高大的身影已经挡在了伙计面前。他一把攥住伙计的手腕,眼神凶得象要吃人。
“我妹妹,也是你能碰的?”
伙计的手腕被捏得生疼,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陆三公子,陆三公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奇珍坊的老板满头大汗地挤了过来
钱掌柜对着陆烽火连连作揖,又转头看向陆云舟,脸上堆满了为难的笑容。
“陆二公子,您看这……孩子还小,不懂事,跟一块破石头较什么劲呢。”他一边说,一边拼命给伙计使眼色,让他退下。
“这块石头,确实是块没人要的废料。”钱掌柜指着那块垫脚石,十分尴尬地解释道,“从南诏国矿场运来的时候,就混在石料里了。您看它这品相,满是裂绺,皮壳松得跟豆腐渣一样,扔在路边都没人捡。伙计们瞧着它还算结实,就……就拿来垫桌脚了。”
他生怕镇北王府的人觉得受了怠慢,连忙又道:“是小店招待不周,怠慢了郡主。这样,小店给郡主准备一对上好的羊脂玉佩当个玩物,就当给郡主赔罪了,您看如何?”
这番话,更是让周围的嘲笑声再也压抑不住。
“听见没?人家老板都承认是废石了!”
“还赔礼?我看这镇北王府是想借机讹一笔吧?”
林妙妙双手抱在胸前,下巴抬得更高了,她轻篾地瞥了一眼被陆家兄弟护在中间的岁岁,故意扬声道:“某些人啊,没钱就别来这种地方丢人现眼。怎么,现在连一块垫桌脚的烂石头都想讹成宝贝了?”
陆烽火的火气“噌”地一下就顶到了脑门,攥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眼看就要动手。
陆从寒坐在轮椅上,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但他周围的气压,却低得吓人,几个离得近的富商,都下意识地挪开了几步。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陆云舟动了。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岁岁的面前。
他没有斥责,也没有不耐烦。
他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缓缓蹲下身子,让自己与抱着石头不撒手的小妹妹视线齐平。
“岁岁,”他的声音温和得象三月的春风,瞬间就驱散了周围所有的嘈杂与恶意,“告诉二哥,你真的想要这个吗?”
大厅里瞬间安静了许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对奇怪的兄妹身上。
岁岁被油污和灰尘弄得象只小花猫,她仰起小脸,看着二哥那双温柔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要!”
她的大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一丝一毫的尤豫。
然后,她伸出那只同样脏兮兮的小手,指向不远处被众人吹捧上天的,林妙妙选中的那块标价三万两的“石王”,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大声宣布:
“它是最好看的宝贝!比他们的都好看!”
此言一出,短暂的寂静被更响亮的哄笑声打破。
“疯了,真是疯了!”
“说那块石王不如一块垫脚石?这小郡主是瞎了还是傻了?”
林妙妙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感觉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侮辱。被一个傻子指着鼻子说,自己花重金选中的宝贝,还不如一块垫桌脚的垃圾!
陆云舟却笑了。
他看着妹妹那双清澈纯粹,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睛,脑海里闪过了一幕幕画面。
这个家里,所有人都以为岁岁只是运气好。
只有他知道,这不是运气。
这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近乎于“道”的天赋。
他的妹妹,能看见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本质。
既然她说这块石头是宝贝,那它就一定是宝贝!比满屋子所有玉石加起来,都更珍贵的宝贝!
陆云舟伸出手,宠溺地擦了擦岁岁脸上的灰尘。
然后,他站了起来。挺直了背脊,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或嘲讽,或轻篾,或看好戏的嘴脸。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不知所措的钱掌柜身上。
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陆云舟平静地开口。
“钱掌柜,开个价吧。”
钱掌柜愣住了:“陆……陆二公子,您这是……”
陆云舟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却让所有嘲笑者都感到心头发寒的弧度。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这块石头,我们镇北王府,要了。”
“我没听错吧?陆二公子说他要买那块垫桌脚的石头?”
“疯了,一定是疯了!花钱买一块破石头?”
所有人的表情,都象是见了鬼一样,他们看着陆云舟,那表情里充满了荒谬和看傻子般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