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
合作。
当这两个词从万居易的口中说出时，李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周雅的眉头紧紧锁着，反复咀嚼这两个词背后的深意。
顾铭推了推眼镜，陷入思索。
这两个词单独拿出来他们都懂。
但组合在一起，放在眼下这个近乎死局的困境中，却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牺牲？合作？”
李昊终于忍不住挠了挠头，一脸困惑地问。
“老万你这说得也太玄乎了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们打哑谜呢？”
“牺牲什么？跟谁合作？怎么合作？”
“是啊万总。”
曹爽也开口了，语气里带着急切。
“学员们现在都快顶不住了，他们需要的是具体可行的方案，不是这种需要去悟的哲学问题啊。”
“如果他们能悟明白，当初就不会被那个王冠俱乐部牵着鼻子走了。”
曹爽的话很直白，但也说出了所有导师的心声。
他们是来求救的，不是来上课的。
万居易看着他们焦急的脸，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反问了一句。
“那我问你们。”
“如果我现在下令，动用集团所有的资金和资源去帮田中健司重建他的茶馆，去帮索菲亚摆平那个所谓的环保组织，去帮谢尔盖打赢这场网络战争”
“我们能做到吗？”
“当然能！”
李昊想也不想地回答。
“砸钱嘛！谁不会啊！我们斑尚庄珈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好。”
万居易点了点头。
“那然后呢？”
“然后？”
李昊愣了一下。
“然后他们就安全了吗？”
“不。”
万居易摇了摇头。
“然后对方会用同样的方式去攻击另外十个二十个学员。”
“我们救得了一个，救得了全部吗？”
“我们今天帮田中健司重建了茶馆，明天他们就可以再去烧一次。”
“我们今天帮索菲亚赶走了环保组织，明天他们就可以找来动物保护组织。”
“这是一个无底洞。”
万居易的眼神里多了份决断。
“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
“我们拥有的产业是他们眼里的靶子，他们可以从一百个一千个我们想不到的角度对我们发起攻击。”
“如果我们只是被动地去救火，去填坑，那我们永远都赢不了。”
“我们会被活活耗死。”
万居易的这番话，让刚刚还热血上头的李昊很快冷静了下来。
斑尚庄珈再强大，也不可能同时应对来自全球各地几十条战线上的进攻。
这种添油战术是兵家大忌。
“所以我才说破局的关键不在我而在他们自己。”
万居易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帮他们找到了他们国王的身份，给他们梦想基金，不是为了让他们躺在我的功劳簿上，一遇到事情就只会向我求救。”
“我给了他们鱼竿，也教会了他们钓鱼的方法。”
“现在风暴来了，渔船快翻了，他们不能指望着我开一艘航空母舰过去把他们一个个吊起来。”
“他们必须学会自己把自己的小舢板绑在一起，组成一艘能对抗风浪的更大的船。”
万居易的话点醒了众人。
顾铭的眼睛亮了。
“我明白了。”
“你说的合作不是简单的资源共享或者业务互补。”
“你是希望他们能打破自己国王的身份壁垒，将各自独立的王国进行深度的整合甚至是合并。”
“没错。”
万居易赞许地看了顾铭一眼。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一个王国的疆域也有限。”
“索菲亚的探险公司看起来很酷，但它的产业链条很脆弱很容易被针对。”
“田中健司的vr茶馆很有意境，但它的商业模式很单一，抗风险能力很差。”
“但如果索菲亚的公司和田中健司的公司以及莱拉公主的美食王国伊森的艺术社区进行合并呢？”
万居易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一个集极限探险、顶级美食、沉浸式艺术体验和东方禅意美学于一体的全新的顶级的生活方式品牌。”
“它的产业链会变得无比丰富。”
“它的客户群体会变得无比庞大。”
“它的抗风险能力会呈几何倍数的增长。”
“敌人想再攻击它就不是攻击一个点，而是要攻击一个面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
“难度自然也就大大增加了。”
顾铭、周雅、曹爽等人都听得入了神。
他们看到一扇全新的大门正在慢慢打开。
“可是这太难了。”
周雅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这些学员个个都是天之骄子心高气傲。”
“让他们进行业务合作或许不难，但要让他们合并公司放弃自己国王的身份，成为一个更大集体里的一员这恐怕没人会愿意。”
“更何况这里面还涉及到股权分配，管理权限，利益分割这些都是敏感且复杂的问题。”
“所以才需要牺牲。”
万居易接过了她的话。
“想要获得，就必须先学会放弃。”
“想要守住最重要的东西，就必须先舍弃掉那些次要的。”
“是守着自己那个看起来很美，但一推就倒的个人王国，在敌人的绞杀下一个一个地覆灭。”
“还是牺牲掉一部分个人的利益和虚名，抱团取暖组成一个更强大的联盟共同活下去。”
“这道选择题我不会替他们做。”
“让他们自己选。”
万居易的语气坚决。
“把我的原话传达给每一个学员。”
“就说这是校长给他们的提示。”
说完，万居易直接切断了视频通讯。
巨幕立刻暗了下去。
套房里只剩下他、顾铭，以及站在一旁全程旁听且早已目瞪口呆的伊森·摩根。
“校长”
伊森看着万居易，声音有些干涩。
“您说的牺牲和合作那我的墙壁计划该怎么办？”
“它能和谁合作？又能牺牲什么？”
万居易转过头看着他。
“你的墙壁计划不需要和任何人合作。”
“因为它本身就是最大的牺牲。”
伊森愣住了。
“什么意思？”
“你忘了你当初建立墙壁计划的初衷了吗？”
万居易问。
“用艺术去点亮那些被遗忘的社区，去赋予那些破败的墙壁以新的生命。”
“你的项目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盈利而是为了给予。”
“它本身就是一种牺牲。”
“而现在是时候让这种牺牲变得更有价值了。”
万居易的目光望向窗外。
“纽约是全世界艺术家的圣地，也是全世界资本的中心。”
“在这里，有无数像你一样有才华、有梦想，但正在被现实和资本绞杀的年轻艺术家。”
“他们就是你最好的合作伙伴。”
“把你的墙壁计划变成一个平台一个庇护所。”
“去找到他们，联合他们，把你从学院、从你父亲那里获得的资源分享给他们。”
“用你的牺牲，去点燃更多人的火焰。”
“当整个纽约的街头都因为你们而燃烧起来的时候。”
“你觉得那个躲在阴影里的王冠俱乐部还能用什么来熄灭你们的光？”
伊森怔怔地听着。
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