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
那一声不甘的疑问，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看着他用我们亲手教出来的本事，去毁掉一个又一个的王阿姨？”
没有人回答。
因为顾铭的分析，像一块巨石堵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法律。
道德。
在这份完美的合同面前，泾渭分明。
万居易始终没有说话。
他看着屏幕上王阿姨那张脸。
那张被生活和一份虚假的梦想压垮的脸。
过了很久。
他才终于开口。
“这件事。”
“不要对外声张。”
这个决定让会议室里的气氛紧张起来。
李昊突然抬头看着万居易。
“老万，你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难道就这么算了？”
“我们看着王阿姨她们被活活榨干，什么都不做？”
“我们就让里奥那个混蛋，踩着我们的名声，踩着这些普通人的血汗，去当他的救世主？”
周雅也看向万居易。
她没有李昊那么激动。
但她的目光同样充满了不解。
赵伟和曹爽他们，也都在等待一个解释。
万居易没有看他们。
他摇了摇头。
“我没说算了。”
他站起身。
“里奥是我选进来的。”
万居易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众人，声音很轻。
“也是我们教出来的。”
“他的共鸣社群，他的梦想链接，他讲的每一个故事，用的全是我们教给他的理念。”
“兴趣驱动。”
“让热爱创造价值。”
“点亮平凡人的梦想。”
他一句一句地重复着。
这些曾经让他们所有人引以为傲的词句，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沉重的自嘲。
“我们以为自己是在传授点石成金的魔法。”
“结果，却教出来一个用魔法榨取凡人骨髓的魔鬼。
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疲惫。
“如果。”
“我们的理念，我们的继承者学院，最终只能结出这样的恶之花。”
他转过身看向众人。
这些他一手从泥潭里拉出来，如今叱咤风云的伙伴。
“那问题的根源。”
“不在他。”
“在我。”
这句话让整个会议室彻底安静下来。
李昊张着嘴，胸口剧烈起伏，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想说这跟老万你没关系，是里奥那小子心黑，是他自己学歪了。
可他反驳不了。
因为万居易说的是事实。
里奥是继承者学院最完美的毕业生。
他完美理解并执行了万居易的所有理念。
甚至，将它推向了一个在场所有人都未曾设想过的高度。
只不过，他把这份完美用在了另一条路上。
一条通往深渊的路。
“老万。”
赵伟先开了口，他掐灭了手里的雪茄。
“你别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人心隔肚皮，咱们谁能想到那小子看着人畜无害，肚子里全是这些弯弯绕绕。”
曹爽也点头。
“没错。”
“我们谁都没有预料到，兴趣驱动的模式会被人这样利用。”
“这暴露了我们模式里的一个巨大漏洞。”
周雅接着曹爽的话往下说。
“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
“根据我们团队的评估，这个平台的潜在用户规模，是以十亿计的。”
“如果让它成功上线，被这套合法绞肉机收割的，就不是几百个王阿姨了。”
“而是几百万，甚至几千万个。”
“事情一旦败露。”
“到时候，我们继承者学院，斑尚庄珈集团。”
“会被定义成这场全球性灾难的始作俑者。”
顾铭扶了一下眼镜，调出了另一份文件投射到屏幕上。
是关于意义火种基金会的调查进展。
“萤火虫小组还在继续追查意义火种基金会的资金流。”
“初步发现，这个基金会与华尔街多家顶级投行以及硅谷的几个新兴巨头都有着非常隐秘和复杂的资金往来。”
顾铭的话让在场的人后背发凉。
如果说王阿姨的故事让他们感到愤怒和耻辱。
那顾铭的这份报告则让他们感到了危险。
“所以。”
李昊的声音冷静了下来，他看向万居易。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万居易没有立刻回应。
他重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手指在冰凉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一下。
又一下。
整个会议室，只剩下这富有节奏的敲击声。
所有人都看着他。
等待着他的最终决断。
许久。
敲击声停了。
万居易抬起头。
“我要亲自去见他。”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我要听他亲口告诉我。”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