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今天陆清风居然在。
“窑炉？”
她愣在门口，脚下一顿，差点被门槛绊倒。
只见陆清风和冯立安俩人光着膀子，正蹲在院角忙活。
那窑炉就砌在她屋子外头，靠西南角。
既没挡住窗户采光，也不影响院子的动线，还不占主道。
砖一层层垒上去，泥灰抹得平整，炉膛的弧度刚刚好。
现在都快成型了，只差最后收尾。
冯湘湘心头一震。
这玩意儿她惦记好久了。
可买砖、运泥、设计结构、加保温层，样样都费劲。
普通人干这个，没个三五天根本不成。
要不是这俩兵哥哥手脚利索，体能过人，哪能一天就搞成这样？
她激动得眼眶发热，冲过去大喊。
“陆清风！你太棒了！”
见她回来，陆清风直起身，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珠。
“泥还剩点儿，要不要给炉子加点造型？”
这话一出，冯湘湘眼睛一亮。
她忽然想起自己笔记本里画过的图。
那是她幻想里的小院。
青砖灰瓦，墙角爬满藤蔓。
花花草草错落有致，中间一条小石板路，通向屋门。
而正对着屋门的位置，就该有个小窑炉。
至于造型？
是一只蹲着的猫。
圆圆的脑袋，翘起的耳朵，尾巴盘在身侧。
她眯眼一瞧，还真像！
砖头垒出的轮廓，恰好是个猫脑袋的形状。
火膛口是微微张开的嘴，烟囱像竖起的耳朵。
再稍加修饰，活脱脱就是一只守在家门口的窑炉猫。
“你还真照着画的弄了？！”
她惊喜得不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随便做做呢，没想到连猫猫神态都抓得这么准！”
冯立安在旁边翻白眼。
“你们俩这是疯了吧？一个炉子还整猫头？这玩意儿能取暖还是能烧饭？真是吃饱了撑的，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冯湘湘压根不理他，注意力全在泥塑上，嘴上还嘟囔着。
“你说啥？我听不见！泥巴正和着呢，别打扰我创作灵感！”
“来！我来！”
她把背包一扔，顺势撸起袖子，几步冲到泥堆前。
陆清风忽然注意到异样。
“你怎么穿这身？”
他眉头微皱，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白色医护外套上。
她一边和泥，一边噼里啪啦说今天救人的事。
“你又救人了？”
他声音低了点，语气带着一丝心疼。
“最近天冷，你别总是这么冲在最前头。”
“又？”
她停下手，抬起头看他。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也救过人？”
“刘奕跟我说了，你以前因为救人被讹了。”
他语气平静，却藏着一丝怒意。
“听说那会儿你特别烦，怎么还敢冲上去？”
冯湘湘甩了甩手上的泥，满不在乎地笑了。
“哎呀，当医生的，该出手时就出手，哪能因为怕被讹就缩手缩脚？那不就成了冷血动物了？”
陆清风没想到，她能把这么重的事，说得这么轻。
看着她专注捏泥巴的样子，他心里突然一软。
这人，真有点可爱。
不是那种娇气的可爱，而是带着韧劲和热乎气的可爱。
“你能不能随便讲点你的事？我想听。”
他说得认真。
陆清风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奇怪。
他居然特想听冯湘湘说点什么，哪怕只是唠家常。
这话一出，冯湘湘抬起头，眼睛亮亮的。
“你真愿意听啊？我还怕你嫌我啰嗦呢，毕竟我话是多了点，我妈都说我像只小麻雀，整天叽叽喳喳。”
“不会。”
他答得干脆。
“你讲，我就听。”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
完全没注意，屋门口的冯立安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猛地一甩手里的铁锹，扭头就进屋了。
“不是说好去给我买家具？怎么还没去？”
他心里窝着火，边走边嘀咕。
“她炉子不急，可我那张床都快散架了！晚上翻身嘎吱响，吵得人睡不着觉！”
“今天采买车不在咱们区。”
陆清风随口答，手上动作没停，继续捏着猫耳。
“采买车？”
冯湘湘一愣，抬头问。
“什么意思？还要等车？他一个正营军官进城买东西，打个申请不就行了吗？”
陆清风点点头。
“他觉悟高，不肯搞特殊。说是刚上任，不能给单位添麻烦，宁愿自己坐公交去。”
屋里，冯立安一听这话，气得直接抄起手边的毛巾，狠狠往床上一砸。
觉悟高？
你放屁！
明明是你不批！
还说什么刚上任，不能搞特殊！
你俩搁外头甜甜蜜蜜，我在屋里睡塌了的破床！
他忍不了了！
“啪！”
冯立安一头重重地栽进床里。
迅速拉过被子，从头到脚蒙了个严严实实。
可冯湘湘压根不知道他心里已经炸开了锅。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边蹲在院子里和泥，一边和陆清风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今天我路过贺老那儿了，后天我就要去医院正式上班了。以后啊，方晓聿每天早上七点半准时来取盒饭，这个时间刚刚好，不早不晚，正好来得及准备。”
“我还想着，能不能把咱们这个铺子慢慢做大一点。不过这事儿不能急，得细细地盘算，很多细节都得理清楚……比如进货渠道、人手安排、还有成本控制，一个都不能马虎。”
她一边说，陆清风就一边听着。
不一会儿，那只小巧的小猫脑袋泥塑就在她手中成型了。
“等它彻底干透了，我就给你烤红薯、炸鸡翅，还有香甜软糯的糖糕！全是你爱吃的！”
陆清风看着她那双闪着光的眼睛，嘴角不自觉地往上弯了弯。
“好。”
他轻声应道。
经过整整一天的忙碌与调整，窑炉终于搭好了。
砖石堆叠整齐，通风口设计合理，火膛也已经调试完毕。
只等试火那一天的到来。
到了晚上，冯湘湘悄悄从门缝里往外瞄了一眼。
那小屁孩居然自己回房间了？
没有赖在院子里打闹，也没再缠着她讲故事？
呵，还挺懂事的嘛。
她心里美滋滋地想着，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丝笑意。
热水一到，她麻利地洗了个澡。
然后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毛巾，一下一下地擦着发丝。
等陆清风忙完外面的事，终于推门进来，一抬眼。
“你……”
他整个人瞬间僵在门口，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冯湘湘一看他那副模样，顿时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