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咆哮声尚在金銮殿内回荡,“格杀勿论”的命令如同寒冰坠地,殿前侍卫腰刀出鞘的刺耳摩擦声令人心胆俱裂。森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浓雾,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空气凝固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血腥撕裂。
“哒…哒…哒…”
又是一阵清晰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
这脚步声,轻盈、从容,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不疾不徐,仿佛踏在每个人的心尖上,奇异地压过了殿内剑拔弩张的喘息和刀锋的寒意。
刚刚因皇帝疯狂命令而骚动起来的大殿,再次诡异地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尚未完全从南宫烨不再残疾、南宫煜血泪控诉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的神经,再次被狠狠拨动。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惊疑、恐惧,以及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更多颠覆性真相的期待,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不受控制地投向那承载了太多震惊的殿门——
光影流转处,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角流光溢彩的凤尾裙裾,那华贵的衣料在透过殿门的光线下,泛着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泽。随即,一道窈窕的身影,缓缓地、清晰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来人正是云芷凝。
然而,眼前的她,与所有人记忆中风评痴傻、形容蠢胖的九王妃,判若云泥!
她身着一袭正红色蹙金双层广绫鸾尾宫装,长裙曳地,庄重华贵,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完美勾勒。墨发梳成凌云髻,正中簪着一支九凤衔珠步摇,凤口垂下的赤金流苏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映衬着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肌肤胜雪,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那双杏眸,清澈明亮,如同浸在寒泉中的黑曜石,流转着睿智、沉静与不容亵渎的威仪。她莲步轻移,身姿挺拔如傲雪青松,周身散发着一种混合着高贵、清冷与强大自信的气场,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痴傻愚钝?
这惊人的蜕变,这绝世的风华,让整个金銮殿陷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刻的死寂。许多人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而更让人震惊的是,在她的左右,还牵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
左边的男孩,约莫四五岁年纪,穿着一身小小的玄色锦袍,墨发用玉冠束起。他面容俊秀绝伦,眉眼鼻梁,竟与站在殿中的南宫烨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尤其那双凤眸,虽尚带稚气,却已初具沉静如渊、睥睨天下的气度,小小年纪,竟让人不敢直视。
右边的女孩,年纪稍小,同样穿着精致的宫装,容貌则集中了南宫烨的俊美与云芷凝的清丽,如同一尊精心烧制的白瓷娃娃,漂亮得不像凡人。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殿内众人,并无惧色,反而带着一种天生的灵秀与安然。
这……这哪里是什么来路不明的“野种”?这分明就是九王爷南宫烨血脉的延续!是龙凤呈祥的皇室嫡系子孙!
站在文官队列前列的云丞相云崇文,此刻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先前因南宫烨站起、南宫煜控诉而带来的震惊尚未消化,此刻又被眼前这个耀眼得如同九天玄女下凡的女儿冲击得魂飞魄散。
‘这……这是芷凝?我的那个……痴傻女儿?’他心中疯狂呐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眼前之人的风华气度,与他记忆中那个总是痴痴傻傻、被他视为家族耻辱的女儿,根本无法重合!他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看着,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转。
就在云崇文神游天外,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绝世风华与那双酷似南宫烨的儿女震慑得说不出话时,云芷凝已经牵着儿女,步履从容地走到了殿中,与南宫烨、南宫煜并肩而立。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龙椅上那脸色铁青、眼神惊骇欲绝的皇帝南宫宏身上,清越的声音如同玉磬轻鸣,清晰地响彻大殿:
“臣妇,九王妃云芷凝,携世子南宫羽墨、郡主南宫明玥,参见陛下。”
九王妃云芷凝!
世子南宫羽墨!
郡主南宫明玥!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众人的心鼓上!
“她……她是九王妃?那个云家的痴傻大小姐?”
“我的天……这怎么可能?!这简直是脱胎换骨!”
“那双孩子……竟是世子郡主!根本不是野种!”
“云汐瑶当年号称京城第一才女,美貌无双,可与眼前的九王妃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啊!”
巨大的哗然声再也无法抑制,在官员中低低地爆发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云芷凝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惊艳、以及更深层次的震动。南宫景洪看着那张绝美的容颜,再想到自己曾经对“痴傻王妃”的不屑,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难以言喻的失落攫住了他,脸色更加惨白。
皇帝南宫宏也彻底傻了。他看着下方那个风华绝代、眼神清明的云芷凝,再看看她身边那一双玉雪可爱、与南宫烨如同复刻的孩子,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最大的依仗——“野种”这个攻击点,在此刻被彻底粉碎!而且是以一种如此戏剧化、如此震撼的方式!
云景然站在队列中,看着妹妹如此耀眼夺目地站在大殿中央,从容不迫,气度非凡,他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与自豪。他为妹妹的蜕变而高兴,更为她此刻展现出的勇气与力量而骄傲。
南宫烨侧头看向妻子和儿女,冰冷的眼眸中瞬间注满了难以言喻的柔情与骄傲。他的凝儿,他的墨儿,他的玥儿,是他此生最大的珍宝和力量源泉。
南宫煜(林清羽)看着这对天赋异禀的侄子侄女,眼中也流露出欣慰与喜悦。他知道,南宫氏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在一片震惊与哗然之中,云芷凝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陛下,诸位大人。方才我夫君与三皇兄所言,句句属实。陛下心中存疑,无非是觉得口说无凭。”
她微微抬手,腕间的牡丹印记无人察觉地闪过一丝微光。下一刻,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的手中如同变戏法般,凭空出现了几样物件——一个略显陈旧的铜盒,一卷泛黄的绢帛,还有一封保存完好的信件。
“口说或许无凭,但铁证,在此!”
她将手中的物件一一举起,声音清晰地介绍:
“此铜盒,藏于冷宫佛堂地下,内有沈奶娘临终前,以血写就的遗书!其上详细记录了三十五年前,淑妃如何威逼她,以死婴替换真正的三皇子南宫煜,并将其亲子李代桃僵的全过程!并有半块当年父皇赐予每位皇子的龙纹玉佩为证!”她打开铜盒,取出血书和玉佩,那斑驳的血色和独特的龙纹,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此信件,乃先太子乳母徐嬷嬷,在察觉太子被淑妃下毒谋害后,冒死送出宫外,交予其子张坤保管的绝笔信!信中明确指证淑妃乃谋害先太子的元凶!”
“此外,还有前御药房太监冯保证言,证实我母亲——前丞相夫人,因可能撞破淑妃阴谋,被淑妃假借赏赐之名,以隐秘手段毒杀!”
她将血书、玉佩、信件,以及记录冯保证词的卷宗,一一呈送到几位德高望重的宗室老王和重臣面前,最后,目光直指御座之上的南宫宏。
“陛下,您一直追问证据,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换子、杀兄、毒杀命妇……这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您,还有何话可说?!”
血书上的字迹虽年代久远,却依旧清晰可辨,那斑驳的暗红,仿佛凝聚着沈奶娘的冤魂与血泪;那半块龙纹玉佩,质地做工,与皇室记载一般无二;徐嬷嬷的信件,字字泣血;冯保的证词,细节详尽……
所有的证据串联在一起,形成了一条完整、清晰、无法辩驳的证据链!将淑妃、赵志远,以及龙椅上那位得位不正的皇帝南宫宏,牢牢地钉死在了篡位、弑兄、残害忠良的耻辱柱上!
金銮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无声的血证,在沉默地诉说着三十五年的冤屈与阴谋。
真相,已如高山巨石,轰然砸落在所有人的面前,无可逃避,无可辩驳!
皇帝南宫宏面如死灰,看着那些冰冷的证据,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他张了张嘴,想要嘶吼,想要否认,却发现所有的言语在如山铁证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完了。
他和他母亲苦心经营、窃取来的一切,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