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南宫景睿于岭南身首异处的血腥结局,以及四皇子南宫景宸通敌叛国、身陷囹圄的丑闻,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皇帝南宫宏的心头,也彻底搅乱了朝堂的格局。曾经有望继承大统的嫡子与颇有军功野心的皇子接连倒下,使得原本就因年迈和猜忌而心力交瘁的皇帝,在悲痛与愤怒之余,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与恐慌。
环顾膝下,成年皇子中,竟只剩下因私通皇嫂而被囚禁于宗人府的三皇子南宫景洪。相比之下,南宫景洪那“仅仅”是德行有亏的罪名,在“谋逆”与“叛国”的重罪衬托下,竟显得……似乎不是那么不可饶恕了。
‘睿儿宸逆,宸儿叛国……皆是觊觎这皇位,恨不得朕早死!’一种被至亲背叛的彻骨寒意包裹着他。‘唯有景洪……他虽然混账,与那云氏做出苟且之事,但……他至少没有兵戈相向,没有勾结外敌来逼朕……’
在这种扭曲的比较之下,南宫景洪那不堪的过往,竟被皇帝自己找到了一丝“可以理解”的借口——或是受了云汐瑶那个贱人的蛊惑,或是一时情难自禁。更重要的是,在如今子嗣凋零、朝局动荡之际,他需要一个成年的皇子来稳定人心,哪怕只是做个样子。
于是,一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旨意从宫中发出:三皇子南宫景洪,虽行为不端,然禁足宗人府期间已知悔悟,念其尚无大逆之举,特准其解除禁足,即日起可参与朝会,戴罪立功。
消息传出,朝野上下神色各异。一些忠于礼法的老臣暗自摇头,觉得陛下此举未免有些是非不分;而更多善于察言观色的官员则开始重新评估这位突然“复出”的三皇子。
南宫景洪跪接圣旨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悔过与恭顺,叩谢皇恩,但内心深处,早已被一种“天命所归”的得意所填满。
‘老大死了,老四完了!哈哈哈!果然,最后能笑到最后的,还是我南宫景洪!’他仿佛已经看到那至高无上的龙椅在向他招手。‘父皇如今无人可用,除了我,他还能指望谁?看来,连上天都在助我!’
重新踏入久违的金銮殿,穿着亲王朝服,站在百官之前,南宫景洪志得意满。他刻意摆出沉稳谦逊的姿态,但在低垂的眼帘下,目光扫过那些向他投来或探究、或谄媚眼神的官员时,心中充满了不屑与掌控的快感。他甚至故意在奏对时,提出几条不痛不痒却显得颇为“务实”的建议,引得皇帝微微颔首,更让他信心爆棚。
他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一双冰冷而睿智的眼睛里。
九王府密室,南宫烨听着风冥关于南宫景洪近日表现的禀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跳梁小丑,沐猴而冠。”他淡淡评价,“便让他再得意几日吧。他越是忘形,摔得才会越重。”
林清羽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他以为出了宗人府便是海阔天空,却不知是踏进了另一个更华丽的囚笼。”
“时机很快就会到了。”南宫烨的目光投向皇宫方向,“皇帝老儿如今已是惊弓之鸟,对谁都充满怀疑。只需再给他一点‘惊喜’,他对这个刚刚‘赦免’的儿子,那点可怜的信任便会瞬间崩塌。”
他转向风冥:“让我们在御史台的人,可以开始‘不经意’地,将三皇子在宗人府内依旧不思悔改、甚至暗中联络旧部、图谋不轨的‘风声’,悄悄放出去了。记住,要慢,要像滴水穿石。”
“属下明白。”风冥领命而去。
朝堂之上,南宫景洪依旧沉浸在他的“太子梦”中。他开始暗中接触那些在他被囚期间保持沉默或曾受过他恩惠的官员,许以重利,试图重新编织自己的势力网络。他甚至做着将来登基后,如何“宽宏大量”地对待其他兄弟,如何治理江山的美梦。
然而,他却没有察觉到,皇帝看他的眼神,在最初的“欣慰”之后,渐渐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冰冷。一些关于他“结党营私”、“窥探禁中”的流言,也开始在官员中悄然流传。
黄粱饭熟,美梦正酣。南宫景洪全然不知,他短暂的得意,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一丝虚假的宁静。他没有几天可得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