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东笑道：“那感情好。姐，你到厂里帮我找几个踏实肯干的人来，我让小满那边叫来的人，只做经销商就好。”
张小满的朋友大多是家里条件不错、没工作，想轻松挣点钱的，让他们卖鸭脖正合适；但要他们进店学厨，估计没几个能坚持下去。
反倒是急着找工作的家庭主妇，来店里干活更让人放心。
他接着道：“钱还是按四百块开。”
“姐，我这干活可没你想的那么轻松，我给最好的条件，来的人也得踏实干，私人生意，不比电机厂这种公家单位，开的钱多，要求也得高。”
王文东说了一通要求，其实就是最基础的“按时上下班、每月休假提前打报告、按要求完成一定产量”等等。
王红娟听着听着也不再劝说了——这些在王文东看来是“基础”的要求，对于此时的工厂职工来说却已经算是非常严格了。
这时工厂里，老职工占着岗位摆架子的事太多。
王文东的用人要求如此严格，还真得给人开四百块。
张小满带着上午的货出门，王文东和王红娟便又整理了三筐样品，用食品塑料袋每包装两斤卤鸭脖、十个鸭头和小半斤的鸭肫、鸭食管等鸭货，一包包码放好，最上面用白毛巾盖上，显得干干净净。
两人将货装上三轮车，王红娟便坐在倒骑驴的车围栏上，跟着王文东一起去，想看看他究竟要怎么找销路。
王文东骑车出了工厂宿舍，便直奔南门口。
这地方在后世是全星城有名的夜宵一条街，而此时虽然还没完全成型，但也已经有了雏形。
在一个名为“五娭毑（读作ai jie，一声）火锅”的招牌下面，王文东停落车，好奇的看着这个门脸。
小店不大，但王文东知道，十年后，这家店将成为星城第一代霸主级别的餐饮品牌。
虽然这家牌子后来传到二代手上烂事儿挺多，但也算是星城餐饮的一代传奇，五娭毑也是王文东挺尊重的人物。
王文东探头看看，便见到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大姐正在门口忙活，一届那老大姐的脸王文东便认出来了，连便主动落车。
王红娟跟着王文东一起落车上前。
王文东立刻一脸璨烂笑容地喊道：“五娭毑，这么早便开工了？”
那老大姐倒是随和，看见王文东和王红娟过来，笑道：“哪有这么早，我做早餐呢，醋溜土豆丝。”
她停下手中切土豆丝的刀，一边将土豆丝泡进水盆里，一边问道：“你们两个吃什么呀？我这个店的口味偏重，来吃早餐的人倒还少。”
王文东笑道：“我们不是来吃饭的。我叫王文东，在电机厂那边开了家卤味店，是来跟您联系生意的。”
王文东从筐里拿出一个红色塑料袋，拿到五娭毑面前打开。
五娭毑看了一眼，摇头道：“卖卤味啊？我这里也是卖饭的，做幺子找你进货呢？”
王文东道：“娭毑，您不能这么算啊。”
“你们店是做火锅的，进的都是火锅料，备的也是火锅相关的食材，总不会专门开一口卤锅做卤味吧？”
“而来你们店里吃饭的客人，总有喜欢吃卤味的，我店里就是专门做这个的，您从我这里进货，要是卖得出去，咱们就按比例分成。”
“我这鸭头在外面市场上卖五块一斤，到您这儿，不管您店里卖多高的价格，我这里的出货价统一是三块钱一斤，这价钱比您自己店里做卤味便宜多了。”
“另外我保证，我这卤鸭脖的味道，肯定比您店里大师傅做的好。”
五娭毑也是个聪明人，听王文东一讲，立刻明白过来，笑道：“你这个伢子倒是蛮会算的，还能这么做生意。”
“我先试试你这卤鸭脖的味道。”
说王文东立刻借了店里的熟食案板，切了一小段卤鸭脖下来。
五娭毑夹起一块卤鸭脖放进嘴里，稍稍咀嚼，随即眼前一亮，道：“好呷！你的手艺蛮好嘞！”
王文东笑道：“您喜欢就好。您是开店的，您都觉得味道好，店里的客人肯定更喜欢。”
“怎么样，您来几斤？”
五娭毑摇头道：“我不晓得你这鸭脖卖不卖得出去，不敢进货。”
“你也是做生意的，应该知道，咱们做餐饮的，味道好不好是一方面，有没有市场是另一方面。”
王文东心想，不愧是后来在满星城都做出名气的餐饮老板，对餐饮业的觉悟，比此时大多数迷迷糊糊开店的人强多了。
王文东说道：“娭毑，您进我的货是看得起我。这样，我给您留个电话，这里还有三斤鸭脖、一斤鸭食管、一斤鸭头，我放在您店里卖。”
“卖得出去，您就给我结钱；卖不出去，要是有客人问，您就帮我推荐一下。”
“要是卖得好，您就打电话跟我提前一天订货，定多少、定什么，我第二天都派人送来，还是按之前说的价格。”
五娭毑点头笑道：“那倒是要得！”
王文东免费把货放在她店里卖，她不用出成本，卖不卖得出去都跟她没关系，损失全由王文东承担，对她来说只有好处。
骑车离开五娭毑的火锅店，路上，王红娟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阿东，你这好几块钱的货就放在他们店里，要是他们卖不出去，或者自己吃了，这不都是咱们亏的本钱吗？”
王文东笑道：“姐，我这一份卤鸭脖的本钱才一块多，只要他们卖出去两斤，我就回本了。”
“我问上三十家店，只要有一家能跟我做长久生意，哪怕那家一天只拿两斤货，一个月也能把这推广成本挣回来，之后就是纯赚的。”
“这样的成本就当做推广费了，你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文东的卤味店开在天心区，他把能送货的范围分成了十几个片区，打算接下来半个月每天都走访二十家店。
每天二十家店里，有一家能跟他达成长久合作，他的卤鸭脖生意就是赚的，何况王文东知道自己卤鸭脖的口味好，在南门口这一块，肯定不止一家店愿意卖。
王红娟稍稍思索，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王文东骑着三轮车，载着王红娟，在南门口转了一圈，挑了一些看着生意比较好的店，放了十份货；接着又沿着太平街、冬瓜山一路铺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