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
舒月满才不惯着这个嫂子,小手叉腰:
“你浑身脏兮兮的,一股子大粪味,手上还沾着泥巴,就想抱我外甥,不讲究!”
“还有,窈姐哪里嫌弃你了?窈姐都说了,小外甥认生,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崔喜凤等孙女说完,才不轻不重的讲了斥了一句:
“月满,有这么跟嫂子说话的吗。”
“胜利,去给你媳妇舀点水好好洗一洗,天气热,大人身上一股味,娃娃鼻子灵,受不了。”
舒胜利不解地看向吴招娣:
“招娣,你平时也挺爱干净的,每天下工回来就要擦一擦身上,今天这是咋了?”
一身的汗,别说娃娃嫌弃了,他都嫌靠在一起粘的慌。
田淑芬在厨房听见动静,抓着半根黄瓜就探出了头,皱眉狠狠剜了大儿媳一眼,
“招娣,收拾完来厨房帮忙。”
吴招娣接连吃排头,心里暗恨,板着脸一言不发的走到大水缸旁,拿起水舀子把缸里的水绞得哗啦哗啦响。
徐丽娟在厨房听得直摇头,这个侄媳妇,也真是难为大嫂了,
胜利这孩子啥都好,老实本分,就偏偏娶了个小家子气、不识大体的媳妇,现在胜友还没娶媳妇呢,等以后……有的磨!
舒明忠和舒明义也回来了,舒明忠老实憨厚,力气大,是大队里种田的一把好手,舒明义脑子灵活,当初又有媳妇在一旁指导,通过了公社兽医站的考试,现在是大队里的赤脚兽医。
二人看见舒窈,也是十分高兴,拉着舒窈和舒明山说了好一会子话,一直到饭菜全部上桌才停下。
为了招待叔侄俩,田淑芬专门杀了只老母鸡,徐丽娟也让大儿子回去把养在水缸里的鱼捉过来做了,舒家大队没河,鱼也是个稀罕物,要么去山上的泉里碰运气,要么去公社买,想到别的大队下河捞鱼,那是想都别想。
一个村子的人能把你打出来。
一只鸡,崔喜凤把两只鸡腿夹给了舒窈和舒明山,鸡翅给了月满和胜茂,又给胜友和胜丰各夹了两个鸡块,这才让众人开动。
吴招娣撇了撇嘴,却来不及计较,飞快伸着筷子,唯恐自己少吃上一块,家里可好久没吃上荤腥了,老太太攒下来的鸡蛋基本都进了舒胜友和舒月满的嘴,偏她嫁的这个傻子是半分不计较,
啧,要是她生个儿子,哪里有那俩的份,都得是她儿子的!
吴招娣发泄般的狠狠撕咬着鸡肉。
舒家在吃饭,沉家也同样在吃饭。
一锅杂粮粥,一盘没有油花的凉拌野蕨菜,味道不算好,杂粮粥因为是早上做的,已经带了点馊味,但每个人都大口吃着,就连秦淑和苏知云也不例外。
沉淮屹吞下半碗粥,含着筷子一下又一下的瞟着沉仲越,
“小叔……”
“我好象看见小婶和弟弟了……”
沉江海几个不由停住筷子,齐齐看向沉仲越。
秦淑见儿子头也不抬的扒拉着粥,小心翼翼扭头问大孙子,
“淮屹啊,你是不是看错了,小婶和弟弟怎么会来这边?”
沉江海冲老妻摇头,
“这舒庄应该是舒司令的老家。”
所以,淮屹恐怕没看错。
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之前他们也只是猜测,但现在,已经能够确定。
“这……”
秦淑放下碗,既激动又担心,
“窈窈怎么会带着孩子回来?她知道咱们在这边吗?这些日子队里修的房子是不是就是窈窈家的?她这是要久住?这孩子……”
“不清楚。”
沉江海摇头,“咱们就当不知道,淮屹淮峥,你们谁都不许往小婶面前凑。”
“仲越,你……”
“爸,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沉仲越不等沉父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被发现与牛棚的坏分子走得近,对舒窈来说可不是好事,她千方百计、不惜以死相逼的要和他们拉开关系,他不会让她的所求功亏一篑。
下午的上工铃一打,舒家顿时清静下来,只剩下舒振华、徐丽娟和几个半大的孩子。
“丽娟,你去么么儿家里帮忙再收拾收拾,我领明山和么么儿上山。”
舒家的祖坟在山上,因此祭拜先祖也叫上山。
“哎。”
徐丽娟应了一声,顺便把沉淮屿抱走了,山里阴凉,蚊虫多,孩子又小,用老人的话讲,魂魄不稳,上山容易丢魂。
舒振华给侄子找了双老伴替他新做的布鞋,舒窈本就穿的老京市布鞋,省了找鞋换鞋的功夫。
舒家大队西面、南面山坡被开垦出来,种了作物,东面是罕见的一片完整的平地,后山徒峭,倒是没开发,舒振华领着二人,避开劳作的社员,往山上走,
祭祖本来是件平平常常的事情,但现在搞得,反倒要偷偷摸摸。
下午大队的话题还是围绕着舒窈叔侄,
“哎,招娣,你们家堂妹夫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
跟吴招娣分到一组拔草的婶子八卦。
“没了吧。”
吴招娣带着恶意随口回道。
要不是没了,谁家好媳妇会带着孩子单独回老家?还不是男方老家。
连送的人都是娘家叔叔。
舒窈她男人,指定是没了。
再往深处想想,舒窈是不是做了丑事,所以二爷爷才把她发配回了老家,对,要是没听错,那娃娃都是跟着舒窈姓的。
吴招娣越想越兴奋,象是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一旁的婶子已经张大了嘴巴,满脸同情,
乖乖,舒窈这孩子命可真够苦的,还没出生就没了爹,五岁没了妈,六岁多没了奶,现在又死了丈夫,哎呦喂,这真是……掉进黄莲苦水里了!
舒窈是个寡妇的谣言以极快的速度在大队里传播,
偶然间听见的沉家众人:?
沉仲越咬了咬两腮的肉,莫名笑了出来,好样的,舒窈,他这个前夫在她嘴里怕不是都已经埋进土里化成骨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