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礼貌地向司机点头致意,然后跟着叶菁璇上了后座。
吉普车内部散发着皮革和汽油混合的气味,座椅有些硬,但比普通公交车舒服多了。
车子驶出招待所,沿着街道向西行驶,叶菁璇的手放在座椅上,离孙玄的手只有寸许距离,却始终没有碰触。
孙玄能感觉到她的紧张,指尖微微发抖,呼吸也比平时急促。
叶菁璇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车窗外,京城的景色逐渐变化,热闹的景象被抛在后面,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的林荫道和一排排整齐的苏式建筑。
路上的行人也少了,偶尔经过的几乎都是穿着军装或干部服的人。
二十分钟后,吉普车拐上一条僻静的小路,前方出现了一道铁栅栏门,门两侧站着持枪的卫兵。
孙玄的背不自觉地挺直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部队大院。
卫兵看到车牌立刻敬礼,但还是一丝不苟地检查了证件。
当他的目光扫过后排的孙玄时,眼神明显多了几分审视,栅栏门缓缓打开,吉普车驶入了一个与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
宽阔的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树后掩映着一栋栋独门独院的小楼。
每栋楼前都停着不同级别的轿车,偶尔有穿军装的人骑着自行车经过,整个大院安静整洁,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种肃穆的气息。
吉普车在一栋灰砖小楼前停下,这栋楼看起来并不奢华,但占地明显比周围的要大,门前还种着几株精心修剪的松树。
一个小型车库旁停着一辆黑色红旗轿车,车牌是白色的这是高级干部才有的待遇。
孙玄落车时,感觉手心已经微微出汗,他紧张的不是叶菁璇家人是多大的官,而是第一次见老丈人和丈母娘的那种紧张。
他不动声色地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后从后备箱取出那个麻袋,叶菁璇站在门前,尤豫地看着他。
孙玄心头一紧,这比他预想的阵仗还要大,但他只是点点头,给了叶菁璇一个安心的眼神:"没事,早晚都要见的。
叶菁璇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按响了门铃。
等待开门的几秒钟里,孙玄迅速整理了一下衣领,在心里默念吴叔的嘱咐:"腰杆挺直,实话实说。
门开了,一位穿着朴素但气质高雅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她眉眼间与叶菁璇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加沉稳内敛。
叶母接过麻袋,往里看了一眼,眉头微挑:"哟,野味?这可稀罕了。
她的声音温和但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进来吧,都等着呢。
孙玄跟着叶菁璇走进门厅,立刻感受到来自客厅的多道目光,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沙发上坐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威严男子,想必是叶父。
旁边单人椅上是个白发苍苍但腰板笔直的老人,应该就是叶老爷子,窗边还站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孙玄挺直腰背,不卑不亢地鞠了一躬:"叶叔叔好,叶爷爷好,叶伯伯好,冒昧打扰了。
叶父站起身,走近几步,他穿着普通的灰色中山装,但举手投足间透着军人特有的利落。
孙玄注意到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正上下扫视着自己,仿佛能看透人心。
孙玄心中一暖,吴叔果然说到做到,已经替他美言过了。吴叔过奖了,我只是做了分内的事。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叶菁璇脸色煞白,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孙玄却面色不改,转向叶大伯平静地说:
叶大伯眼镜后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没想到孙玄会这样回应。
叶父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而一直没说话的叶老爷子突然"砰"地一声把茶杯放在茶几上。
孙玄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孙玄在叶老爷子指定的位置坐下,沙发比想象中要硬,象是有意不让人坐得太舒服。
刚一落座,他就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身侧袭来,那是叶老爷子身上散发的气势,不怒自威,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这种气势孙玄并不陌生,他想起去年在干爷爷家见到的那几位大领导,也是这般,不用开口就能让整个房间安静下来。
想到这,孙玄的背脊不自觉地又挺直了几分,呼吸却保持平稳——在干爷爷那里学到的第一课就是,越是大人物面前,越不能露怯。
叶老爷子手里盘着两个油亮的核桃,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领口别着一枚褪色的红五星,胸前挂着几枚勋章,袖口磨出了毛边却熨烫得一丝不苟。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深深的沟壑,但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
孙玄听出话中的考验,不慌不忙地接道:"您那一代人打下的江山,我们这一代人有责任建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