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爷子眉毛微挑，核桃停了一瞬又继续转动："嘴皮子倒利索，家里几口人啊？
客厅里的其他交谈声似乎小了下去，孙玄能感觉到叶父放下了报纸，叶大伯也不再和叶母说话，连叶菁璇端茶过来的脚步声都放轻了，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这场对话。
孙玄接过叶菁璇递来的茶杯，指尖相触时感受到她微微发抖。
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回答："我在县政府采购科工作。
这话一出，客厅里的气氛明显一变，叶大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叶父则若有所思地看了孙玄一眼，只有叶老爷子神色不变，但核桃转动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话中的试探再明显不过，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采购岗位意味着油水和特权，也最容易滋生腐败。
叶老爷子盯着孙玄看了几秒，突然转向叶菁璇："丫头，去把我那盒碧螺春拿来，给你这位朋友尝尝。
叶菁璇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小跑着去了厨房。
孙玄知道，这是叶老爷子初步认可的信号，在讲究的北方家庭，用好茶待客是一种肯定。
叶老爷子突然笑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好一个&039;三对得起&039;！
叶父无奈地摇摇头，但看孙玄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
问题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机锋，孙玄面色如常："一般住轻工业部第三招待所，离我要办事的地方近。
叶大伯脸色一僵，显然没料到会被这么干脆地拒绝。
叶老爷子却哈哈大笑，拍了拍孙玄的肩膀："好小子，有原则！些，压低声音，"不过你跟我说实话，真的一点&039;外快&039;都没捞过？
孙玄知道这是老爷子最后的试探，他直视老人的眼睛，声音轻但坚定："叶爷爷，我齐爷爷教导我，人这一辈子，有些线一旦跨过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叶老爷子眼中精光一闪，和叶父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孙玄正要回答，叶菁璇端着茶盘回来了，精致的青花瓷茶具一看就是珍藏品。
她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好奇地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众人："怎么了？
叶菁璇眼睛一亮，赶紧给孙玄倒了杯茶，孙玄双手接过，趁热抿了一口，赞道："好茶！香气清幽，回甘悠长。
叶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小孙啊，你觉得现在年轻人最缺什么？
孙玄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他放下茶杯，认真思考了片刻："缺吃苦的精神，我们这一代人没经历过战争和饥荒，容易把现在的日子当成理所当然。
叶老爷子长久地注视着孙玄，目光中的审视渐渐被某种认可取代。
这句话象一道赦令，客厅里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叶菁璇眼中闪着泪光，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叶母快步走向厨房张罗饭菜，连一直板着脸的叶大伯表情也缓和了些。
孙玄知道，他通过了第一关，但当他跟随众人走向餐厅时，叶老爷子突然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改天带我去见见你齐爷爷，我好奇是谁教出你这样的年轻人。
孙玄心头一跳，但面上不显，只是躬敬地点了点头。
叶母刚把最后一道菜红烧鱼端上桌，叶菁璇正忙着给每个人分发碗筷。
八仙桌上摆满了菜肴，清炒时蔬、酱牛肉、叶母拿手的宫保鸡丁，还有孙玄带来的野味做成的小炒肉，香气弥漫在整个餐厅。
孙玄刚要入座，一阵有力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敲门声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连门板都似乎跟着那节奏震动。
门开的一瞬间，叶父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首长好！
餐厅里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叶老爷子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搁在了桌上，迅速站起身，连带着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叶大伯则象被电击了一般猛地挺直了腰板，连叶母都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襟。
孙玄疑惑地望向门口，只见叶父半躬着身子，躬敬地迎进一位老人。
当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孙玄的嘴不受控制地张大了，那花白的平头，深邃如鹰隼般的眼睛，不是他的干爷爷又是谁？
老人穿着一件普通的深蓝色中山装，脚下是千层底布鞋，没有任何装饰或标志，但通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叶大伯和叶母连忙上前问好，称呼都是躬敬的"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