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这个动作,让田伯浩愣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当视觉的干扰被那黑色眼罩隔绝,他才能更“正式”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女人。
绝美的脸庞因那神秘的眼罩平添了几分禁忌的诱惑力,白皙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柔光,而她的身体,却因为紧张或是某种未知的情绪,在微微颤抖。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像一尊等待被开启的、蒙着黑纱的美丽雕塑,将所有的主动权,连同她此刻无法面对的现实,一起抛给了他这个内心正在经历山呼海啸的胖子。
喉结滚动,咽下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沫。内心的挣扎如同沸水,但某种更原始、更汹涌的力量己经占据了上风。
向前走了一步又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身上散发出的热量。
当宽大、因常年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颤抖着握住她光滑细腻的手臂时,萧映雪明显地感受到了他如同风箱般急促的呼吸声。
她没有退缩,反而像是被这接触注入了勇气,或者是彻底斩断了退路,主动地向前迈了一小步,然后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田伯浩肥胖而结实的腰身。
这个拥抱,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仿佛要将彼此揉进自己的身体。
田伯浩僵硬了片刻,然后,那双无处安放的大手,终于缓缓地、带着无限的迟疑和最终的决定,回抱住了她。
良久,萧映雪在黑暗中,仰起了头,尽管蒙着眼罩,却准确地“望”向了田伯浩的脸庞。
田伯浩看着她仰起的、带着决绝意味的脸,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
不再多想,弯下身,手臂温柔的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将她轻盈的身体打横抱起。
萧映雪发出一声细微的惊呼,手臂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他抱着她,走向那张酒店精心布置的、铺满了玫瑰花瓣的圆形婚床。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命运的节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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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
萧映雪从极度的疲惫和一种深沉的麻木中缓缓苏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体传来的清晰异样感,以及一条沉重的手臂,正霸道地横亘在她的腰间。
她眉头立刻蹙起,一种混杂着羞耻和莫名情绪的感受涌上心头。
她用力地,将那只还抱着她躯体的、属于那个胖子的手从自己身上挪开。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在沉睡中咕哝了一声,但没有醒来。
萧映雪用另一只手撑起酸软的身体,慢慢地,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抗拒,挪动着,让自己能勉强坐起身,靠在床头。
她用力拉了拉滑落的被子,将那具布满了暧昧痕迹的躯体紧紧包裹、遮挡起来,仿佛这样就能抹去昨夜发生的一切。
自始至终,那个黑色的眼罩都没有被摘下。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所谓的遮挡,这努力将对方想象成完美情人的行为,是多么的可笑和自欺欺人。
当田伯浩昨晚真正抱起她的那一刻,当那具肥胖却充满力量的躯体切实地占据她所有感官时,这个才认识几个小时的胖子,他的模样、他的温度、他笨拙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触碰
就己经如同烙铁般,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昨晚一整夜,努力地想把他从脑海里驱赶出去,试图用曾经喜欢过的某个男明星英俊的脸庞来覆盖,但最终,赢家依然是这个胖子——
曹项口中那个憨厚老实的“耗子”。
她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以一种极其荒诞和惨烈的方式,失去了某些东西。
她也用她认为最残酷、最首接的方式,报复了那个在新婚之夜弃她而去的新郎。
结束了。
她笑了。
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像是在庆祝报复的成功,又像是在嘲讽自己的命运。
笑着笑着,那弧度却维持不住,变得比哭还难看。
一丝冰凉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眼罩的边缘滑落。
突然,她伸出手,凭借着记忆和感觉,摸索着找到身边仍在酣睡的胖子那只肥厚的耳朵,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撕扯了一下!
“啊——!”
田伯浩在睡梦中痛醒,猛地弹坐起来,捂着自己的耳朵,睡眼惺忪,茫然又惊恐地看着身边那个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脸上还蒙着黑色眼罩的女人。
当他彻底清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以及眼前这尴尬而危险的处境时,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滚。”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字,从萧映雪那失去血色的唇间吐出。
她“看”向他发出动静的方向,重复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深深的疲惫:
“马上给我滚出去。”
这冰冷的驱逐像一盆冰水,将田伯浩心头那点不切实际的、连自己都羞于承认的恍惚和温热浇得透心凉。
猛地清醒过来,巨大的失落和自嘲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是啊,田伯浩,你在渴望什么?
又在期待什么?
你不过是用来报复大象的一件工具,一把伤人的刀而己。
难道你还指望这一夜之后,这位天仙般的人儿会对你这个没钱没势、连皮囊都拿不出手的死胖子产生什么真情实感吗?
别做白日梦了!
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低声应道:
“好的,我马上滚。”
掀开被子起身,目光慌乱地扫过地面,落在昨晚被萧映雪摔碎的香槟杯碎片上。
他蹲下肥胖的身体,开始快速地、沉默地将那些锋利的玻璃碎片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堆放在角落,避免留下可能对她造成伤害的隐患。
慌乱中,他的手指被一块尖锐的碎片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鲜红的血珠立刻渗了出来,带来一阵刺痛。
但只是皱了皱眉,仿佛这肉体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床上的女人似乎己经等得不耐烦了,那蒙着眼罩的脸转向他发出声响的方向,再次开口催促,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气和不耐:
“好了没有?”
田伯浩赶紧检查了一下地面,确认没有遗漏的玻璃渣,连声道:
“马上了,马上了。”
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裤,背对着床,以一种近乎狼狈的速度套上。
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手,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依旧坐在床上、用被子和眼罩将自己紧紧包裹、与世隔绝般的女人。
这个在他生命中留下如此深刻、如此复杂、如此痛彻心扉印记的女人。
昨夜的一切如同梦幻,却又带着真实的触感和温度,烙印在他的身体和记忆里。
良久,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愧疚、不舍、自卑、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无法定义的酸楚。
他终于拧动门把手,拉开门,侧身走了出去,然后轻轻地将门带上。
“咔哒。”
门锁合拢的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像是一个阶段的终结。
当那轻微的关门声传来,确定那个胖子己经离开的那一刻,萧映雪紧绷的身体才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微微松弛下来。她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摘下了那个蒙蔽了她一夜视觉的黑色眼罩。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她抬起头,茫然地望向装饰华丽的天花板,眼神空洞,没有焦点。
昨夜的疯狂、报复的快意、身体的疲惫、心灵的创痛
所有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闪过,最终只留下一片荒芜的空白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随后,她掀开被子,赤裸的肌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她拖着如同散架般酸软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有些踉跄地走向房间的浴室。
她需要热水,需要清理掉身上所有属于那个胖子的痕迹,需要洗去这一夜荒唐又惨烈的一切痕迹。
尽管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发生,就再也无法真正洗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