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继续在崐仑山多待,广成子驾云而起,很快便来到了人族领域。
只见他仙识如潮水般铺开,笼罩了整个人族疆域。
很快,他便在一处大型部落的上空,捕捉到了一丝非同寻常的气息。
只见一道浓郁璀灿的帝皇紫气,如真龙般盘旋,最终垂落,没入一户寻常人家之中。
“找到了!”广成子心中一喜,利用神识,更是直接确定了具体方位。
他按下云头,隐去身形,默默观察。
只见那户人家的女主人,怀胎已近三年,腹部高高隆起,却不见丝毫临盆迹象,反而日日有祥瑞之气环绕。
部落中的族人皆以为奇,却不知是人皇即将降世的征兆。
又过数日,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那孩子终于出世。
但令人惊奇的是,这新生儿并非寻常婴孩模样,而是一出生便如同三岁孩童。
眉目清淅,双眼炯炯有神,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威严气度,与当年的天皇伏羲出世之时如出一辙。
广成子知道,时机已到。
他散去隐匿之法,周身道韵流转,仙气飘飘,缓步走向那户人家,准备收徒。
他早已想好,自己要以一副得道高人的姿态,点明此子不凡,再趁着那药师没来,顺理成章地将其收入门下,带回崐仑山悉心教导。
从此,人皇便是我阐教弟子。
至于西方教,虽然当日女娲娘娘早已说好,人皇由他们阐教和西方教共同教导
但人都被他带到阐教去了,药师还能如何?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
实在不行,就让药师一同前往他们阐教去呗!
因此广成子此举,乃是为了抢占先机。
然而,就在他即将叩响院门之际,另一侧,一道佛光悄然绽放。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道友。”
一个身着素色僧袍,面带微笑的道人缓步走来。
他面容和善,宝相庄严,正是西方教圣人准提的弟子——药师。
广成子眉头瞬间紧锁,原本的自得与从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与警剔。
“西方教的秃驴?你来此作甚?”
药师仿佛没有听出广成子话语中的轻篾,依旧笑眯眯地合十行礼:
“道友说笑了,此地人皇出世,身负大气运,与我西方有缘。”
“贫僧此来,正是为接引人皇,入我西方教,修无上妙法。”
“一派胡言!”广成子勃然大怒,声音如同炸雷,
“此子乃我东方人族之皇,与我阐教玄门正宗有师徒之缘,就算女娲娘娘恩典,让你也成为其师,但无论如何,他得跟随我前往崐仑山修道!”
他气势外放,大罗金仙的威压令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然而药师却如沐春风,丝毫不受影响,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盛了几分:“非也,非也。”
药师笑着摇了摇头,慢悠悠地说道:“道友的崐仑山虽是仙家福地,但清冷孤高,恐不适宜人皇成长。”
“我西方极乐世界,虽不比崐仑山奢华,却有大慈悲、大毅力,更适合人皇感悟众生。不如,让轩辕随我回西方修行吧。”
“休想!”
广成子彻底被激怒了,他指着药师,声音冰冷:
“你西方教除了哭穷和度化,还会什么?让轩辕跟你们学如何到处哭诉‘我与此宝有缘’吗?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番话可谓是直戳西方教的痛处,然而药师却面不改色,笑容依旧:
“道友何必动怒。若去崐仑山,莫不是要教人皇如何眼高于顶,将天下生灵划分为三六九等,非跟脚深厚者皆不入眼么?”
“人皇乃是统御万民,若存此等偏见,恐非人族之福啊。”
“你!”广成子气得脸色涨红,浑身法力几乎要控制不住。
药师这番话,精准地踩在了他和他师尊元始天尊最为在意的“跟脚论”上,简直是诛心之言。偏偏对方还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笑脸,让他有火无处发泄,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两人争执不下,一个不愿让轩辕去西方那“蛮荒之地”,一个说得好听,不肯让轩辕去阐教染上“傲慢之气”。
最终,搞得在娲皇宫内看着这一幕的玄阳和女娲他们忍俊不禁
正所谓,狗咬狗,不就是如此?
不过肯定还是不能任由他们继续在此胡闹的。
因此很快,女娲直接下达了命令。
“广成子,药师,都需在人族部落内教导轩辕。”
这个结果让广成子难受到了极点。
他自出生以来,便是在崐仑山这等仙家圣地清修,吞吐先天灵气,饮用玉露琼浆。
而眼前这人族部落,在他看来,与污秽之地无异。
泥土夯实的屋墙,茅草铺就的屋顶,空气中混杂着尘土、汗水与篝火的烟熏味,耳边是孩童的嬉闹与族人的喧哗。
这一切,都让他这位养尊处优的玉虚宫高徒感到生理与心理上的双重不适。
相比之下,药师则显得如鱼得水。
西方本就贫瘠,他早已习惯了艰苦的环境。
此刻他非但不觉难受,反而十分自在。
他们两个都对着虚空之中回应了一句:“谨遵圣命。”
随后药师更是主动与人族部落的人们交谈,脸上那和善的笑容让他很快赢得了族人的好感。
部落的族人们也因为刚才那么一闹知道了事情经过。
而且这毕竟也是女娲娘娘的安排,他们不敢有丝毫质疑。
所以很快便是直接将部落里最好的食物都拿了出来,精心烹制了一番,作为对药师和广成子的款待。
很快,年幼的轩辕端着两个粗糙的木碗,迈着小短腿,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
他将两个木碗分别递给广成子和药师,仰着天真的小脸,用清脆的童音说道:“老师,请用饭。”
药师笑呵呵地接过木碗,只见碗里是烤得焦香的兽肉,几颗不知名的野果,还有一碗看起来颇为粗糙的谷物糊糊。
他毫不尤豫地拿起一块兽肉送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还不住点头称赞:“恩,不错,不错!人间烟火,别有风味。小轩辕有心了。”
说完,他还笑眯眯地瞥了广成子一眼。
而广成子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僵硬地端着那个木碗,目光落在碗中的食物上,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
那兽肉上还沾着黑色的炭灰,散发着一股他无法忍受的油脂膻味;
那几颗野果,表面甚至还带着泥土;
至于那碗糊糊,更是浑浊不堪,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这……这是食物?
在广成子看来,这根本就是一碗污秽之物!让他吞下此等东西,比杀了他还难受!这是对他仙人之躯的亵读!
可是,他不能不吃。
年幼的轩辕正用那双清澈纯净、充满期待的眼睛望着他。
当着自己未来弟子的面,若是表现出嫌弃,岂不是伤了他的心,也失了为人师表的风范?
更要命的是,旁边那个该死的药师,正吃得津津有味,一副享受至极的模样,那对比实在太过鲜明。
如果自己不吃,岂不显得自己心胸狭隘,不如这个西方教的秃驴?
一时间,广成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窘境。
他端着那碗“污秽之物”,只觉得重如泰山。
吃,他实在是咽不下去;
不吃,又落了面子,伤了人心。
他的手微微颤斗,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由青转白,由白转红,仿佛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看着轩辕那双越来越困惑的眼睛,和药师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广成子真的恨不得将这该死的药师剥皮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