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思汗没有看错人。
石亨就是一把刀。
一把渴望饮血渴望建功立业的,绝世快刀!
当他从思汗的手中接过了那枚,像征着“先斩后奏”的玄铁令箭之后。
这个被压抑了数年,早已被世人遗忘的落魄将军,瞬间就变成了一头出笼的猛虎!
他得了将令,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整顿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兵痞。
而是整顿那群平日里作威作福,把军营当成自家后花园的,各级军官
凡是操练迟到的,仗二十!
凡是军容不整的仗三十!
凡是克扣军饷的,仗五十然后革职查办!
凡是聚众赌博的,直接拖出去,当着全营的面砍了!
一时间,整个京营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石亨用一种最原始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告诉了所有人天,变了。
京营,不再是那个可以混吃等死的养老院了。
这里,是军营!
是会死人的地方!
那些兵痞们,被这股突如其来的“血腥整风”给吓傻了。
而那些被思汗逼着来“督导操-练”的勋贵老爷们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石亨这个家伙,就象一头疯狗。
他得了思汗那句“哪怕是国公也可先斩后奏”的鸡毛令箭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尚方宝剑!
他根本不把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公爷、侯爷们放在眼里。
卯时不到就派亲兵,跑到这些国公、侯爷的府邸门口,擂鼓叫门逼着他们起床操练。
谁要是敢迟到一刻钟,石亨就敢当着所有士兵的面指着他们的鼻子破口大骂!
骂得那叫一个难听什么“国之蛀虫”什么“酒囊饭袋”什么“给你祖宗丢人现眼”简直就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一点面子都不给!
有几个年轻气盛的侯爷受不了这份鸟气想仗着自己的身份跟石亨理论理论。
结果石亨二话不说直接就让亲兵把他们按在地上扒了裤子,当着全营的面一人赏了二十军棍!
打得那叫一个皮开肉绽,鬼哭狼嚎!
这一下所有人都老实了。
这群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勋贵老爷们被石亨这个“疯子”给整得是苦不堪言叫苦连天。
他们想反抗。
可他们不敢。
因为他们知道石亨这把刀,背后站着的是谁。
是那个,连皇帝都敢当面硬刚的,百岁首辅——思汗!
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惹那个老怪物啊!
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道理……人家根本不跟你讲。
这可怎么办?
就在这群勋-贵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的时候。
成国公朱勇,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们不敢惹思汗。
可不代表这满天的神佛里,就没人能治得了那个老家伙了!
有一个人,一定可以!
那个人,就是当今皇帝朱祁镇的亲祖母仁宗皇帝的皇后宣宗皇帝的亲娘,经历过“仁宣之-治”的大明朝如今辈分最高也最受天下人尊敬的女人张太后!
……
南宫冷宫。
朱祁镇正一个人坐在那间阴冷潮湿的房间里,生着闷气。
自从那天被思汗强行“请”回来静养之后他就彻底地与外界隔绝了。
他感觉自己就象一个被废黜的君王一个被遗忘的囚犯。
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恨、屈辱和……不甘!
他正在心里第一百遍地,咒骂着思汗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不得好死的时候。
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
紧接着几个平日里跟他关系不错的勋贵,就在一个小太监的引领下,哭天抢地地冲了进来。
“陛下!陛下!您可要为我等做主啊!”
成国公朱勇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了他的“哭诉”。
他添油加醋地将思汗如何霸占朝堂,架空皇权又如何纵容石亨那个疯子在京营里滥杀无辜殴打他们这些“国之栋梁”的“罪行”给声泪俱下地,控诉了一遍。
“陛下!那思汗分明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他这就是想学那霍光,行废立之事!他这就是想当曹操啊!”
朱祁镇本就一肚子的火此刻被朱勇等人这么一扇风点火。
那股子被压抑了数日的怒火,“轰”的一下,就彻底爆了!
“反了!真是反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显得有几分狰狞。
“他一个臣子!安敢如此!安敢如此欺朕!”
他咆哮着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象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可咆哮完了他又颓然地坐了下来。
他知道,光愤怒,是没用的。
他现在就是一个被拔了牙的老虎,连这座南宫都出不去又能拿那个老家伙,怎么办呢?
看着皇帝这副模样,成国公朱勇赶紧凑了上去低声献策。
“陛下,如今……能压住那个老家伙的,只有一个人了!”
“谁?”朱祁镇下意识地问道。
“太后!”朱勇的眼睛里,闪铄着阴谋的光芒,“张太后是您的亲祖母!也是当年,亲眼见证了思汗公不,是思汗那个老贼,如何一步步权倾朝野的人!她对那个老贼早就心有提防!”
“只要您去向太后哭诉将那老贼的狼子野心,公之于众!太后她,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对啊!”
朱祁镇的眼睛,猛地亮了!
他怎么把自己的皇祖母给忘了!
那可是他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坚实的庇护了!
他那个老师再霸道,再嚣张,总不能……连太后的面子都敢不给吧!
想到这里,朱祁镇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一刻都等不了了。
他立刻就带着这群“忠心耿耿”的勋贵们直奔太后的居所仁寿宫而去。
一见到那个满头银发,面容慈祥正在闭目念佛的老太太。
朱祁镇“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抱着太后的大腿放声大哭!
那哭声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自己这两天受到的“非人待遇”,全都给控诉了一遍。
将思汗描绘成了一个,一手遮天意图谋逆的绝世大奸臣!
年迈的张太后看着自己这个,哭得象个三百斤的孩子的亲孙子,那双历经了无数风雨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复杂的光芒。
有心疼有无奈,也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她沉默了许久。
最终,在朱祁镇那几乎要断了气的哭求声中。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她轻轻地拍了拍朱祁镇的后背用一种,充满了疲惫的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语气,缓缓说道。
“好了别哭了。”
“皇帝受了委屈,哀家……自然要为你,讨个公道。”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属于昔日母仪天下之皇后的威仪。
“摆驾。”
“哀家,亲自去见一见,这位功高盖主的定国公。”
半个时辰后。
一支代表着皇太后无上威仪的由数百名太监、宫女、禁军组成的,浩浩荡荡的仪仗便离开了皇宫一路向着城南的定国公府缓缓驶去。
“陛下,您就瞧好吧!太后亲自出马那老东西他敢不给面子?”成国公朱勇在朱祁镇身边,谄媚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