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嫣然带着孙大彪回到郡守府时,夕阳已将天边染上一抹橘红。
府衙正厅内,气氛凝重,洛无尘与赵铁柱,林婉儿三人已然归来,显然都已有所收获。
郡守刘德柱则拿着茶壶站在一旁象个下人。
见慕容嫣然进来,身后还跟着那个抱着剑的瘦小男孩,众人纷纷惊讶,用眼神互相传递信息:
“大师姐怎么拐了个男孩回来?”
“不知道,你去问问。”
“不要,我不敢”
慕容嫣然显然看出了几个人的对话,开口道:“这是我捡来的剑侍。”
“剑侍!”众人面面相觑。
有瓜!
有大瓜!
有惊天大瓜!
洛无尘率先上前一步,抱拳说道:
“师姐,查过了。近七天入城记录中,有数批行商打扮之人颇为可疑,他们携带的箱笼沉重,却无相应货品出入记录。其中几批,最终落脚点或间接关联,都指向城西的孙家。”
赵铁柱闻言,紧接着补充道:
“大师姐,我们在市井打听,有几个酒保和货郎都说,大概两天前,孙家的采买突然阔绰了许多,还曾私下眩耀,说府里得了天大的机缘,得了件了不得的‘宝贝’,夜里会发光,肯定是仙家东西!”
林婉儿也点头佐证:“孙家近日确实有些不同寻常,守备似乎也森严了不少,下人行事都带着一股压抑的兴奋。”
所有线索,如同百川归海,清淅地指向了同一个目标——孙家。
那件所谓的“神仙法器”,十有八九便是从矿场流失出来的灵石或法器。
慕容嫣然端坐主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清冷的眸光扫过众人:
“如此看来,孙家便是窝藏赃物之处。准备一下,稍后前往孙家……”
她话音未落,突然府衙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惶急的呼喊。
“大人!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个衙役连滚带爬地冲进正厅,脸色煞白,气喘吁吁,也顾不得礼节,指着外面喊道:
“孙…孙家!孙家被人闯进去了!里面杀声震天,火光都冒起来了!好象…好象没几个活口了!”
“什么?!” 郡守刘德柱脸色瞬间变得比那衙役还白。
孙家可是河源城有头有脸的大户,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遭此横祸!
青云宗众人闻言,却是相互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一片了然。
洛无尘冷哼一声:“果然如此。”
赵铁柱啐了一口:“妈的,消息走漏得真快!”
慕容嫣然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早已预料。
仙家之物,对于凡人而言,既是天大的机缘,也是催命的符咒。
怀璧其罪,自古皆然。
孙家得了这“神仙法器”,非但没能借此兴旺,反而引来了灭门之祸。
这场景,与之前那些被灭门的家族何其相似。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心急。”
慕容嫣然站起身:
“走吧,去看看。或许还能找到些漏网之鱼,问出点东西。”
她的目光扫过身旁紧抱长剑、身体瞬间绷紧的孙大彪。
“是,大师姐!” 众人齐声应道。
刘德柱见状,哪里敢怠慢,这可是在仙人面前表现的机会,也是他身为郡守的职责。
他赶紧扯着嗓子对左右喊道:
“快!快集合所有衙役捕快!带上家伙,都跟本官走!一切…一切听从几位仙长指令!”
他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
一时间,郡守府内一阵鸡飞狗跳。
很快,慕容嫣然一马当先。
洛无尘、赵铁柱、林婉儿紧随其后。
孙大彪则抱着剑,咬紧牙关努力跟上。
可惜六岁的他人太小,腿太短,最后无奈被慕容嫣然夹起来走。
这让孙大彪唰的一下,脸如红果:主人身上好香
越靠近孙府,空气中的血腥味便越发浓重。
沿途的百姓早已吓得门窗紧闭。
当看见孙府那气派的朱漆大门时,只见此刻府门大开,门坎上溅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门内还隐约传来兵刃交击的脆响和临死前的惨嚎。
慕容嫣然一众人在府门前停下脚步,便见府内情况惨不忍睹。
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庭院、廊下。
大多是被利刃所杀。
其中不乏丫鬟、仆役这等无辜之人。
“里面还在杀,孙家显然快撑不住了。”慕容嫣然清冷的声音响起,瞬间让身后紧张的衙役们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进去,不是送死吗?
刘德柱腿肚子都有些发软,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慕容嫣然。
慕容嫣然却不在意那些凡人官吏的想法,直接下令:
“无尘,你带林婉儿从东侧院墙潜入,截断他们退路。赵铁柱,带领官吏守住大门,不许放走一人。”
“是!”洛无尘毫不尤豫,身形一动,便如鬼魅般掠向侧面高墙,林婉儿见状赶紧紧随其后。
“是,大师姐!”赵铁柱也连忙应道,随即示意刘德柱带人分散开,守住大门和各处可能逃窜的角落。
这时,慕容嫣然低头看了一眼紧抿嘴唇、身体微微发抖的孙大彪,淡淡道:“你跟紧我。”
说罢,她一步踏出,直接走了进去。
姿态从容,仿佛不是踏入修罗杀场,而是闲庭信步。
孙大彪看着眼前尸横遍地的熟悉庭院,闻着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抱着冰冷的剑鞘,迈开有些僵硬的腿,紧紧跟上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府内景象比外面看到的更为惨烈。
昔日熟悉的假山流水、亭台楼阁,此刻都成了修罗场。
孙大彪看到了曾经对他和姐姐颐指气使的管家倒在血泊中,看到了几个印象中颇为凶悍的护院死状凄惨……
他的心跳得飞快,小手死死攥着剑鞘。
慕容嫣然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地上的血迹和尸体。
很快,她们穿过前院,来到了通往后宅的月亮门附近。
只见后宅的小花园内,仅剩的七八个孙家护卫围成一个圈子,护着中间一个衣着华贵、但已披头散发、浑身浴血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珠钗散乱、脸色惨白的妇人。
想必就是孙大彪的父亲和那位二姨娘。
他们对面,是十来个手持滴血利刃的黑衣人。
为首三人,气息明显强于他人,其中一人手持一柄鬼头刀,另一人则手持短剑,第三人空着手,但身法诡异。
“孙老爷,何必负隅顽抗呢?”
那手持鬼头刀的武者阴恻恻地笑道:
“乖乖交出那‘宝贝’,我们或许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你…你们这群强盗!我孙家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这样做不怕被天下正道讨伐吗!”
那华服男子,正是孙大彪的父亲孙弘文,此刻他声音颤斗,脸色惨白如纸,望着周围倒下的族人与仆役,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怀璧其罪,怪只怪你孙家没这个福分消受仙缘!”手持短剑、身形瘦削的黑衣人打断他,眼中闪铄着贪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在充满血腥味道的花园中响起,清淅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这仙缘,你们,还有孙家,确实都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