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来福棺材。”
慕容嫣然带着背着姐姐尸体的孙大彪，径直来到了河源城西市一家看起来还算规整的棺材铺前。
“福寿材”的招牌有些旧，但店面干净。
此时已是午后，铺子里没什么客人。
掌柜的是一个穿着褐色绸衫、留着山羊胡的中年胖子，正坐在柜台后打着算盘。
听到慕容嫣然那清冷的声音，他抬起头，刚想招呼，但目光落在走在前面的慕容嫣然身上时，顿时惊为天人，张大了嘴巴。
“好…好美的女子！”
他心中惊呼，这河源城何时来了这般人物？
简直象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不，画里的仙子也没这般清冷绝尘的气质！
随即，他那双见惯生死的眼睛，又看到后面那个瘦小男孩背着的、用破席子勉强卷着的尸体时，脸色瞬间就变了。
尤其是那淡淡的、无法完全掩盖的尸味飘来，再结合慕容嫣然那非同寻常的气质，让他心里咯噔一下，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杀手？
“这…这位…姑娘…您…您这是？”掌柜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连忙从柜台后绕出来，脸上堆着惊疑不定的复杂表情。
他开店多年，经办白事无数，抬尸上门的、哭哭啼啼的、大户人家派管事来的都见过，但这样一位疑似仙子的人物，带着个抱剑的孩童和一具用破席裹着的尸体亲自上门，还是头一遭。
这组合太过诡异。
“买一副棺木，要好的。”慕容嫣然声音清冷，没有任何多馀的解释，直接抛出一锭雪花银，落在柜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掌柜的被那锭银子晃了一下眼，又看了看慕容嫣然那清冷的神情，以及她身后那孩子背着的尸体，心里虽然直打鼓，但生意上门，而且对方出手阔绰，他不敢怠慢，连忙招呼后院的两个伙计：
“快！快！阿福、阿贵！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赶紧出来，帮这位…这位贵客把…把逝者先请到后面净房，小心伺候着！千万轻拿轻放，不可有丝毫怠慢！”
两个伙计也是面面相觑，但东家发话，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小心翼翼地从孙大彪背上接过那卷破席子。
孙大彪紧紧抿着嘴唇，看着姐姐被抬走，眼圈又红了，但强行忍着没有哭出来，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中的剑。
“姑娘…您放心，小老儿一定选一副上好的杉木棺材，尽快给您办好。只是…这后事安排，不知您有何章程？需要做法事还是…”
掌柜的亲自引着慕容嫣然和孙大彪到旁边待客的椅子上坐下，上茶。
“不必，尽快入殓即可。”慕容嫣然打断他。
“是是是…”
掌柜的连连点头，偷偷打量着慕容嫣然，越看越觉得这女子气质超凡脱俗，绝非寻常人家，联想到城中的一些传闻，他尤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个…冒昧问一句…姑娘…您…您可是从东边…乘那飞舟而来的…仙人？”
慕容嫣然清冷的目光转向掌柜，带着一丝审视：“为何有此一问？”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掌柜的问话里，似乎隐藏着什么。
掌柜的被慕容嫣然的目光看得心里一紧，他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讨好：
“仙…仙子明鉴！小人不敢隐瞒。实在是…实在是几天前，城中大户孙家…不知从何处得了一件宝贝，据说是…是神仙用的法器！孙家上下如今都宝贝得紧，说是家族兴旺的契机。小人见仙子气度非凡…咳咳，故而大胆猜测…”
“孙家？法器？”慕容嫣然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这河源城里，果然有与逃奴有关联的失窃之物。
她正欲细问，却敏锐地察觉到身旁的孙大彪身体猛地一僵，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抱着剑的小手死死攥紧，指节发白，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强烈的情绪。
“尽快准备棺木。”慕容嫣然，不再追问掌柜，只是淡淡的说道。
掌柜的见慕容嫣然没有否认“仙子”的称呼，心中更是笃定，又见她似乎不愿多谈，连忙应声：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催！保证用最快的速度，最好的手艺！”
说完，几乎是弯着腰退了下去，亲自跑去后院监督了。
铺子里暂时只剩下慕容嫣然和孙大彪。
慕容嫣然没有看他，只是平静地说道：“控制你的情绪。愤怒和悲伤，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孙大彪身体一震，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仇恨，有悲伤，还有一丝被看穿心思的慌乱：“是主主人。”
慕容嫣然听到“主人”两个字时，嘴角微微一翘。
似乎，有点享受。
当初她自己也是全家被杀，要不是有肖羽这位师尊收留，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此处。
慕容嫣然对肖羽的情感更深了。
“师尊，你怎么还没回来”
一个时辰后，一副打磨光滑、上了清漆的杉木棺材准备好了。
孙大彪的姐姐被伙计们小心地擦拭了面容，换上了一套干净整洁的寿衣，安置在了棺木中。
孙大彪一直默默地看着，眼泪无声地流淌，却没有再嚎啕大哭。
慕容嫣然点了点头，对棺木和入殓的速度还算满意。
她又随手丢出一个同样大小的银锭：“掌柜的，叫你家伙计，帮忙寻个地方下葬。”
掌柜的看着眼前又一颗银锭，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是！仙子放心！小人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保您满意！阿福阿贵，快去城西义庄雇辆稳妥的板车，再找几个帮闲，要手脚麻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