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另一处肮脏的角落,与夏承瑞华帐的恍如两个世界。
此处帐篷低矮破旧,地上满是油污和残羹冷炙,空气中混杂着劣质酒液的酸臭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
几堆小小的篝火有气无力地燃烧着,映照着一张张麻木或醉醺醺的脸孔。
石癞子一只手抓着快见底的酒坛,一条骼膊搂着一个衣衫不整带着泪痕的年轻女子,正唾沫横飞地向周围几个同样醉醺醺的汉子吹嘘着:
“…嗝…你们是没瞧见!那老不死的石厚…挡在村口,哆哆嗦嗦说什么‘造孽’、‘要报应’…屁!”
他狠狠啐了一口,酒气喷涌。
“老子带路,那是给武林好汉的大爷们脸面!不识抬举…老子就这么…嗝…这么一刀!”
他松开女子,笨拙地比划了一个捅刺的动作,引得周围几个混混发出粗野的哄笑。
那女子趁机缩了缩身子,眼泪无声流得更凶。
“要不是老子…你们哪来这些吃喝?哪来这暖和的帐篷和…嗝…女人?”
石癞子得意地嘿嘿笑着,用力将女子又揽回来,粗糙的手在她身上胡乱揉捏。
嗯!
大!
舒服!
“跟着老子…以后好日子还长着呢!等武林好汉的大爷们从仙缘那儿得了好处,少不了咱…”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并非被人打断,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骤然降临,瞬间压过了此处的所有嘈杂、嬉闹和篝火的暖意。
“石癞子,找到你了。”
一个蕴含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声音,清淅无比地钻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尤其是石癞子的耳膜。
仿佛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
石癞子醉眼朦胧地抬头,努力聚焦。
他看到篝火旁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
前面是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身形挺拔,面容在火光跳跃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万古寒潭,正淡漠地看着他。
男子身边,跟着一个小男孩,正死死盯着他,那目光中的恨意让他醉醺醺的脑袋都感到一丝刺骨的寒意。
“你…你谁啊?”石癞子大着舌头问道,下意识地松开了搂着女子的手,想去摸放在身边的短刀。
肖羽仿佛没听到他的问话,只是继续用那冰冷的、平静的语气说道:
“石厚老村长,一生忠厚,待你虽不亲厚,念你终究是同村之人,却也从未短缺你一口吃食。你却为那区区引路之功,反手一刀,穿心而过,真是畜生不如啊。”
这番话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石癞子的酒意。
他脸上的得意和醉态瞬间凝固,瞳孔因震惊和骤然涌起的恐惧而收缩。
他怎么会知道?
当时明明…明明只有…
他甚至没能产生更多念头。
只觉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自那青衫男子方向一闪而逝,快得超出了他眼睛能捕捉的极限。
下一刻,整个人僵在原地,一道极细的血线自他眉心正中浮现,然后迅速向下延伸,划过鼻梁、嘴唇、下巴…
“我要死了吗?…我还没开始享受……怎么…就……”
砰!
一声闷响下,石癞子的身体就象一截被砍断的木桩,向两边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篝火旁瞬间死寂。
那几个原本还在哄笑的混混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脸上的醉意和猥琐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取代,一个个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些被掳来的女子也吓得捂住了嘴,睁大了眼睛,连哭泣都忘了。
肖羽的目光看向身旁的石昊低声道:“记住,不是所有仇恨都需要亲自动手,但所有因果,都必将清算。”
石昊紧紧抿着嘴唇,用力点了点头,看着石癞子那凝固着丑陋表情的尸体,眼中的恨意稍减,却多了几分冰冷的明悟。
“邪魔歪道!终于找到你了!”
突然,一声苍老却中气十足的断喝如同惊雷般炸响,打破了这角落的死寂。
强大的气息从数个方向同时涌现,如同无形的潮水般向此地压迫而来,将那篝火的微弱光芒都压得摇曳不定。
肖羽神识淡然扫过。
来了不少人。
为首的是个白须老者,气度沉凝,身后跟着一个气息若有若无的灰衣人,一个壮硕如铁塔、皮肤泛着古铜光泽的和尚,以及一个裹在宽大斗篷里、发出轻微“喀啦”声响的老妪。
这四人,修为皆是不凡,竟都已半只脚踏入了宗师之境。
“有何贵干?”肖羽转身,语气平淡无波。
那四人目光触及肖羽的面容时,瞬间感受到那深不见底、如同深渊般的气息,心中俱是一凛,先前的气势不由自主地顿了几分。
武者本能告诉他们,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青衫男子,极度危险!
“当然是收你来啦!”这时,三皇子夏承瑞在一众精锐侍卫的簇拥下排众而出,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矜持与冷傲。
他终于亲眼看到了这个搅乱他好事的狂徒。
肖羽闻言,嘴角抽抽,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无语。
收我?
当我是土拨鼠么?
“你是大夏皇室?”肖羽的目光落在夏承瑞脸颊上。
“没错!我乃大夏三皇子夏承瑞!”
夏承瑞下巴微抬,语气带着天生的优越感。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想跪地求饶吗?晚了!”
肖羽轻轻扶了扶额,语气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看在你家老皇帝的面上,带着你的人离开吧,我不杀你。”
“岂有此理!狂妄!”夏承瑞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侮辱,脸色瞬间涨红,厉声喝道,“司徒长老!给我拿下他!死活不论!”
司徒京闻言,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那丝不安,对方虽强,但他们四人联手,纵是真正的宗师也有一战之力!
他眼神一厉,低喝道:“布阵!圆慧大师正面强攻!无尘,柳婆婆左右策应,攻其侧翼!老夫压阵寻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