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土匪！好多拿着刀的土匪！是石癞子！是那个该死的石癞子把他们带进来的！”
石癞子？
肖羽记起这个人，是村里有名的懒汉二流子，平日里就好吃懒做，偷鸡摸狗，村民们大多厌烦他，但念在同村，多数都只是斥责几句。
未曾想如今竟酿成如此大祸。
“石癞子前几天就不见了……今天早上，他突然回来了，还带着一大群凶神恶煞的土匪！他们……他们见人就杀！抢东西，放火……村里的叔伯们拿起家伙跟他们拼了，可是……可是打不过……”
石昊的身体又开始发抖：“娘……娘把我塞进地窖里……她让我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我……我听到外面好乱，有惨叫声，有土匪的狂笑声……还有……还有娘的声音……”
他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只是绝望地哭泣。
肖羽闭上了眼睛，他能想象到那时的惨状。
陈巧云，那个温柔善良的妇人，在最后关头，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了孩子。
“我躲在下面……好久好久……上面没声音了……我不敢出去……直到……直到听到先生您的声音……”
石昊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肖羽，那眼神仿佛他是这黑暗世间唯一的光。
肖羽摸了摸他的头，抱着他跃出地窖。
重新看到屋内狼借的景象和那道刺目的血痕，石昊的小脸再次变得惨白。
“先生……我娘她……”
肖羽沉默了一下，低声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他走到屋外，循着那血痕，在屋后柴垛旁，找到了陈巧云的遗体。
她身上有多处刀伤，致命伤在胸口，但她的眼睛圆睁着，望着地窖的方向，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根柴棍，似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试图阻挡什么。
她的旁边还有一件青衫，显然是做给自己的。
肖羽轻轻叹了口气，俯身，用手合上了她的双眼。
“安心去吧。石昊，我会照顾。”
片刻后。
屋内的石昊转头看向回来的肖羽，似乎明白了什么，小嘴紧紧抿着，眼泪无声地流下，却没有再哭出声，只是那双原本天真烂漫的眼睛里，此刻已被巨大的悲痛和一种名为仇恨的火焰所充斥。
肖羽正欲带着石昊思考如何安葬村民，远处却传来了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和脚步声。
只见从村口方向，一队约莫二三十人的官兵，在一个穿着青色官袍、头戴乌纱帽的中年男子带领下，正急匆匆地进了村。
那官员一边跑一边擦着汗，脸上满是惊惶之色，正是本地知县周坤。
一进村，看到这如同炼狱般的惨状，所有官兵都吓得脸色发白，不少人当场就吐了出来。
知县周坤更是两股颤颤，几乎要瘫软在地，被两个衙役勉强扶住。
“天呐！这…这…是何等丧尽天良的恶行！”
周坤声音发颤，他治下虽不算富庶，但一向还算太平，何曾见过这等屠村灭户的惨案！
这若是上报，他的考绩乃至项上人头恐怕都堪忧！
这时，他看到了村中走出两个站着的活人——一袭青衫，气质超凡脱俗的肖羽，以及他身边那个满身血污、眼神仇恨的小男孩。
周坤愣了一下，随即在衙役的搀扶下，跟跄着上前：“本官是本县知县周坤。阁下是……？这…这村里……”
“我乃肖羽，曾在此村小住担任夫子。归来时，已是这般景象。”
肖羽语气平静，却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这孩子是幸存者石昊。凶手是一伙土匪，由村中懒汉石癞子引来。”
“土匪？石癞子？”周坤闻言，又是愤怒又是头疼。
土匪流窜作案最难追查，更何况还有内应！
“周大人！”
肖羽的目光扫过四周惨死的村民。
“当下首要之事，非是查案，而是让死者入土为安，魂得归所。需劳烦你的人了。”
“应当的！应当的！此乃本官分内之事！”
周坤连忙应下，转身对着一众尚且惊魂未定的衙役兵丁呵斥道：
“都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去收敛父老乡亲们的遗体！寻个开阔地方，挖坑！要挖得深些！务必让乡亲们入土为安，得以安息！”
有了官府这二三十号人手，效率自然快了许多。
尽管这些差役一个个也是心惊胆战，手脚发软，但在周坤的连声催促和肖羽那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还是硬着头皮开始动手收敛尸骸。
石昊一直默默地跟在肖羽身边，象一个小小的影子。
他看着母亲和那些叔伯姨婶们冰冷僵硬的遗体，被放入新挖好的墓坑中，他的小手死死地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的肉里。
直到一个巨大的集体土坟在山坡向阳处隆起，一块临时削就的粗糙石碑矗立坟前，肖羽才缓缓转身，目光落在身边这个一日之间经历天地倾复的男孩身上。
“石昊，你我虽有一段夫子学生的缘分，但今日，我问你，你可愿抛开这凡俗名分，正式拜我为师？”
石昊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困惑：“夫子？！您……”
他不明白，为何在此刻，先生会突然说起这个。
下一刻，异变陡生！
只见肖羽周身忽然散发出奇异流光，宛如九天仙人临凡！
“夫子！您！您！”石昊被这超乎想象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眼睛瞪得滚圆，小小的脑袋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石昊，”肖羽再次开口，“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这一次，石昊没有任何尤豫。
他猛地双膝跪地，因为激动和用力，膝盖砸在土地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小昊叩拜师尊！”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肖羽重重地磕下头去，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好。”肖羽受了他这一拜，眼中流光缓缓收敛，但那股超凡的气质却已深植，“既然你已拜师，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了结尘缘，斩断因果。”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这座新坟和死寂的村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肃杀：
“为小石村所有枉死的乡亲们……报仇。”
石昊猛地抬起头，那双被巨大悲痛和仇恨淬炼过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和近乎疯狂的决绝！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