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受朕一拜！”
夏天启这番话，声音洪亮，清淅地传遍了码头的每一个角落，既是说给肖羽听，更是说给身后所有不明所以的文武百官听。
不容置疑地定下了对待这位“仙师”的最高规格调子——凡俗礼节，皆可废弛！
紧接着，在众人还未从皇帝亲自行礼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时，夏天启又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下巴都要掉在地上的举动！
他极其自然侧过身，脸上带着笑容，伸手指向远处那辆由八匹神骏牵引着的巨大龙辇，道：
“此地嘈杂，非讲话之所。朕已在宫中备下薄宴，一则为我大夏储君平安归来，二则为肖先生接风洗尘，聊表寸心。路途尚有一段，还请先生赏光，与朕同乘此辇，一路之上，朕也好稍尽地主之谊，向先生请教一二。”
“哗——！！”
这下，不仅仅是官员们，连周围那些努力维持着冰冷表情的侍卫，以及远处被拦在外面、拼命踮脚张望的百姓人群中，都忍不住爆发出一片无法抑制的惊呼声！
皇帝邀请臣子同乘龙辇？！
这简直是旷古未闻、前所未有之殊荣！
自古君臣有别，天地悬隔！
龙辇那是何等存在？！
那是天子专属的座驾，像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与天命所归！
除了皇帝本人，从未有任何外人，无论是功勋卓着的王爷、还是位极人臣的宰相，甚至是被尊为帝师的耆老，都从未有人被允许登上过龙辇半步！
这是铁律，是维系皇权神圣不可侵犯的像征之一！
而今天，陛下竟然要为一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的布衣破例？！
所有目光，再次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地聚焦在肖羽身上。
震惊、羡慕、嫉妒、探究、茫然……种种复杂情绪在无数双眼睛中交织。
肖羽闻言，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那辆极尽奢华的龙辇，又看了看眼前这位一脸“真诚渴望”的大夏天子，略一沉吟，随即很是自然地点了点头：
“可。”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如同重锤，再次狠狠敲击在所有人的心鼓上。
他竟然答应了？！
而且还答应得如此理所当然？！
仿佛皇帝邀请他同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于是，在无数道混合着各种极端情绪的目光注视下，肖羽就这么神态自若的与皇帝夏天启并肩，一步一步，登上了那辆像征着九五至尊、无上权柄的龙辇！
皇帝甚至还在他登辇时，下意识地微微侧身，做出了一个类似于“请”的引导姿态。
而太子夏承吉，则十分自然地走向了后方那辆属于储君的专属华丽车驾。
“起驾——！”
大太监曹化淳尖细悠长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
庄严的鼓乐声顿时奏响，皇家仪仗队缓缓开道。
巨大的龙辇开始平稳地激活。
文武百官慌忙按品级跟上，精锐的禁军侍卫们严密护卫在两侧和后方。
整个队伍浩浩荡荡，如同一条缓慢移动的华丽长龙，向着那红墙黄瓦的皇宫方向而行。
所过之处，街道两旁跪伏的百姓皆偷偷抬眼，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队伍缓缓驶离，留下的，是码头上碎了一地的眼球和久久无法平息的骇浪惊涛。
许多官员直到队伍远去，还僵立在原地，表情呆滞，仿佛无法消化今日接连不断的冲击。
他们可能需要时间重新校准自己的认知。
这一天发生的种种，注定要深深镌刻在所有见证者的心中，成为他们终生难忘的传奇见闻。
而关于这位能让皇帝屈尊降贵、同乘龙辇的青衫客的传说，也必将以比风更快的速度，席卷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流入每一座朱门府邸，每一个茶楼酒肆，成为这个帝都最新的、也最扑朔迷离的话题。
龙辇之内，别有洞天。
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宽敞，铺设着厚实柔软的雪白地毯，角落设有固定的紫檀木小几，其上还摆放着新鲜瓜果和一套晶莹剔透的玉质茶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宁神静气的龙涎香气。
夏天启与肖羽相对而坐。
短暂的沉默后，夏天启努力压下心中的激动和些许紧张，亲自执起玉壶，为肖羽斟了一杯热气袅袅的御贡香茗。
“仙师，”
夏天启的态度放得极低，语气带着由衷的感激和试探。
“北境之事，承吉已在信中大致禀明。二十万北凉铁骑……先生一剑退之，如此通天手段，实乃朕平生仅见，闻所未闻！先生于我大夏，恩同再造！请允朕再次拜谢！”
说着，他又在车内微微欠身。
肖羽接过茶杯，指尖感受着玉杯的温润，神色依旧平淡：“陛下不必如此多礼。举手之劳而已。”
他抿了一口茶，赞道：“好茶。”
见肖羽似乎不愿多谈，夏天启很识趣地不再追问细节，转而感叹道：
“若非先生出手，镇北关必破，北境狼烟一起，天下震动，朕……朕实是后怕不已。”
他这话倒有七八分真心，毕竟江山是他的江山。
“先生，”夏天启话锋微转，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求知欲，“朕，还有仙缘否？”
他终于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之一。
当初肖羽赐予的玉牌，被他用来请肖羽治疔瘟疫了。
现在想来，有点后悔了。
那可是仙缘啊！
肖羽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着夏天启，嘴角似乎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陛下乃一国之君，肩负九州万民之望，人间帝王之道，与方外修行之路，终究殊途。”
夏天启一听便知对方的意思了，心中虽有些失望，却也不敢强求，连忙笑道：“先生说的是，是朕唐突了。”
他顿了顿，又无比诚恳地说道：
“先生于国于民皆有天大的恩情，朕无以为报。先生但有所需，无论是奇珍异宝、灵药仙材，只要朕这大夏境内有的，先生尽管开口，朕绝无二话！”
他开始尝试用世俗的方式来表达谢意和进行笼络。
“陛下好意心领了。我于此间，并无太多须求。”肖羽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
他的目光似乎通过晃动的车帘，看向了外面繁华的街市：
“红尘游历，见我想见，遇我该遇，足矣。”
夏天启心中更是凛然，对肖羽的敬畏又加深了一层。
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不惜一切代价结交、甚至是“供奉”好这位活神仙的决心。
就算不能得其仙缘，哪怕只是结下一份善缘，关键时刻能请动对方出手一两次，那便是帝国最大的底牌和幸运！
两人随后又闲聊了几句，多是夏天启在说，介绍一些京中风物，或是请教一些养生之道，肖羽偶尔简略回应一二，气氛倒也还算融洽。
而龙辇之外，皇家仪仗所过之处，引发的轰动效应仍在持续发酵。
“青衫仙人”
“陛下同乘龙辇”
“一剑退二十万北凉军”
各种夸张版本传言，已经以惊人的速度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播开来，愈演愈烈，将肖羽的声望和神秘感推向了又一个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