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悄然流逝,暖场的热烈舞蹈渐渐停歇。
一位位身着华服、精心妆扮、各具风情的女子依次娉亭登台。
她们或玉指拨动琴弦,流淌出清越空灵的乐曲;或朱唇轻启,唱一曲婉转缠绵的江南小调,声如黄莺出谷;或随着激昂的鼓点翩然起舞,身段柔媚,眼波流转,勾魂摄魄。
她们竭尽所能地展示着自己最动人的才艺,引得台下阵阵如雷般的喝彩与叫好声。
其间也不乏那些自诩风流的文人墨客,摇头晃脑地点评几句,或故作高深地吟上几句歪诗,引得周围一片附和之声。
现场的气氛被烘托得愈发炽热。
就在这时,一名以诗画才华闻名的清倌人刚表演完一幅水墨兰竹,引得些许赞叹,主持人便笑着向台下众多宾客拱手,扬声道:
“诸位贵客!佳人献艺已毕,笔墨犹香。正所谓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如此清雅之作,岂可无佳句相配?不如我等便以诗会友,恳请诸位才子挥毫泼墨,或即兴吟咏,为台上这位姑娘的佳作增色添彩如何?最佳者,姑娘必有厚谢!”
此言一出,台下那些自命不凡的才子富商们纷纷响应,觉得这是展现自身才华、博取美人青睐的绝佳机会。
一时间,或有人摇头晃脑地当场吟诵,或有人急急索要纸笔书写,不少诗作被小厮们迅速抄录,送上台前。
然而,这些诗作多是些陈词滥调。
堆砌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之类的浮夸辞藻。
听起来华丽,却毫无真情实感与新意,如同嚼蜡。
引得台上那位清倌人虽然依旧维持着微笑,但那双秋水般的明眸中却已难以掩饰一丝淡淡的失望与无奈。
主持人看着这场面,也有些尴尬,正欲打个圆场,宣布进入下一环节时。
忽然,一个声音从二楼雅间内传来。
声音并不洪亮,却奇异地压过了场内的所有嘈杂,清淅地钻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诗声落下的瞬间,整个撷芳楼大厅仿佛被一道无形的仙法定格,出现了一刹那绝对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无论是台上那位失落的清倌人、尴尬的主持人,还是台下那些刚刚还在夸夸其谈的才子、喧哗叫好的宾客、甚至那些端着酒水穿梭其间的仆役小厮,都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动作、表情、声音全部凝固了!
这四句诗,辞藻极致华美却不见斧凿之痕,意境空灵缥缈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它将女子绝世容光与天上仙家气象完美融合,想象奇瑰,比喻精妙!
这哪里是凡尘俗子能写出的诗句?
这分明是九天之上的仙君神只,偶然瞥见人间绝色,心有所感,随口吟出的谪仙之语!
短短二十八字,道尽了倾城风华,却又超然物外,毫无半分淫靡亵读之意。
只有纯粹的令人心醉神迷的赞美与惊叹。
将女子的美提升到了仙境的高度!
片刻的死寂之后,整个大厅“轰”的一声,彻底炸开了锅!
“好!好诗!绝妙啊!!”一个老者猛地拍案而起,激动得胡须乱颤。
“此诗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另一位文士模样的人摇头晃脑,反复品味,如痴如醉。
“何等才情!何等意境!这是哪位隐士大家所作?!”
“快!快拿纸笔来!老夫要立刻记下!此诗必当流传千古!”
惊叹声、喝彩声、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撷芳楼。
之前的那些所谓“诗作”在这首仙诗面前,瞬间被碾碎成渣,黯然失色!
台上那位清倌人,更是娇躯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颤,手中的团扇“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她猛地抬起螓首,一双美眸瞬间睁大,难以置信地望向二楼那处雅间。
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惊喜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欢欣!
她见过的所谓才子诗句无数,却从未有一首能如此直击她的灵魂深处,仿佛将她从这烟花之地瞬间捧到了那云雾缥缈的群玉山头、瑶台月下!
这种精神上的巨大满足和震撼,远胜任何金银珠玉。
许多楼里的姑娘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持,恨不得立刻飞身上楼,一睹这位出口成章公子究竟是何等风采绝世的人物!
雅间内。
太子夏承吉手中的茶杯猛地一晃,温热的茶水溅出几滴,差点失手滑落。
他目定口呆地看着身旁依旧一脸淡然、仿佛刚才只是随口点评了一句“茶水温了”的肖羽。
心中却掀起了比那退敌二十万、斩鱼妖、凝舟、更加颠复认知的惊涛骇浪!
仙师……仙师不仅修为通天,神通广大……这诗文才情……竟也恐怖如斯?!
这简直是……文曲星君本尊下凡了吧?!
他原本以为肖羽这位仙师只是对凡间热闹感到新奇,下船来随意看看,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真能参与其中,而且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碾压文坛,羞煞天下读书人!
肖羽感受到太子那近乎灼热的震惊目光,侧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一时偶得,助兴而已。”
而楼下,早已因为这首横空出世的绝妙好诗而彻底沸腾了。
那首《清平调》以惊人的速度被无数人传抄、吟诵,几乎瞬间就被所有在场之人公认为本次花魁选举乃至芙蓉镇有史以来所有诗词作品的最高水准。
那收到诗的清倌人身价瞬间暴涨至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无数人争相想要一睹芳容,只因其得到了那首“仙诗”的题赠。
老鸨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亲自端着一壶据说是百年陈酿的美酒。
肖羽对此表示无需多礼。
又静坐了片刻,感受了一下喧嚣与繁华,便觉得兴致已尽,对太子道:“热闹看过了,走吧。”
太子自然无有不从,连忙起身。
一行人在那无数道探寻、倾慕、嫉妒的目光注视下,神色平静地穿过依旧沸腾的大厅,走出了这撷芳楼。
然而,他们并未注意到,在二楼另一处隐秘的包厢窗口,一道清冷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肖羽离去的背影。
正是那位得到诗作的清倌人。
此刻,她脸上那激动与欢欣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些许玩味和探究的复杂神色。
她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棂,望着那消失在街角的青衫背影,朱唇轻启:
“去查。我要这位青衣‘才子’的所有信息。姓名、来历、目的……越详细越好。”
“是!教主!”侍女闻言,身体微微一震,立刻躬身领命。
随即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之中。
这位看似柔弱堪怜、以诗画闻名的清倌人,赫然正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神秘莫测的幽冥教教主——阴惜月!
其称号:【九幽娘娘】!
武功: 《九阴真经》!
她隐匿身份于此,却不想,竟意外地遇上了这样一个有趣的人物。
一首诗,竟让她古井不波的心湖,泛起了一丝罕见的涟漪。
夜色渐深,芙蓉镇的喧嚣仍在继续,但某些暗流,却因一首诗而悄然改变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