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仙师……这…这是哪里?”
夏承吉勉强用手撑住膝盖,稳住身形,大口喘息着。
他从未体验过如此极致的速度,仿佛魂魄都被甩在了身后。
此刻重新归位,带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生理上的不适和心理上的巨大冲击。
这已经完全、彻底地超出了他过去几十年对这个世界所有的认知和理解!
肖羽负手而立,青衫在带着寒意的风中微微拂动,神情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段足以吓破凡人胆的旅程于他而言,不过是信步闲庭。
他目光随意地扫过四周,语气淡然道:“这应该是镇北关吧。”
“镇北关?!”夏承吉失声惊呼,猛地抬起头,声音都变了调。
他极目远眺,只见远处,一座巍峨雄关如同被重创的远古巨兽,沉默而顽强地匍匐在苍茫大地之上。
那熟悉的轮廓,正是大夏北境的擎天柱石——镇北关!
只是此刻的镇北关,与他记忆中雄峻的模样截然不同。
高耸的关墙之上,烟尘弥漫,多处可见明显的破损痕迹。
巨大的攻城锤留下的凹坑、
被投石砸出的豁口、
以及焚烧过的焦黑印记。
隐约可见无数小黑点般的守军身影在墙头紧张地忙碌奔走,搬运着守城器械、石块滚木,修补着工事,一派大战将至的压抑和忙碌景象。
甚至顺着风,似乎还能隐约听到远方传来的号角声。
这一切都无比真实地昭示着——这座帝国北疆最重要的关隘,正处在风雨飘摇、危在旦夕的境地!
“真…真…真的是…镇北关!”太子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斗着,不仅仅是因为确认了地点,更是因为再次被这种无法理解的“瞬间移动”之力所震撼。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
从繁华京城到边塞危关,数千里的距离,山河国度,竟然真的只是……片刻之功?
这简直是神话传说!
非仙神不能为!
肖羽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太子那惊魂未定、几乎要崩溃的模样,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他并未出言安抚,也未有丝毫解释的意图,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在空中虚虚一抓!
动作轻松写意,仿佛只是拂开眼前的一缕微风,不带半分烟火气。
然而,下一刻,奇迹或者说神迹,再次在他手中上演。
一柄木剑,就那样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那木剑样式古朴至极,甚至可以说有些粗糙,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木质本身也看不出任何特异之处,象是随便从哪棵树上折下来的树枝削成的。
黯淡无光,剑身圆钝,莫说吹毛断发,恐怕连稍微坚韧些的皮革都难以划破。
与战场上那些寒光闪闪、饮血无数的制式刀枪相比,显得可笑、脆弱,甚至是不堪一击,与眼前肃杀的战场环境更是格格不入。
太子夏承吉看得目定口呆。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无数的疑问和荒谬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理智。
这位深不可测的仙师,挥手间能带他瞬息千里,跨越山河国度,此刻竟然拿出一把看起来一折就断的木剑?
这……这究竟是意欲何为?
是某种深奥的隐喻?
还是……仙人的独特癖好?
他完全无法理解,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一种极不真实的荒诞感。
肖羽手握木剑,随意地挽了个剑花,点了点头后,对着太子说道:“走吧,殿下。去叫门。”
叫门?
太子闻言又是一愣,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速度太快耳朵出了毛病。
以仙师展现出的这种鬼神莫测之能,直接带着他飞上那高达十馀丈的关墙,甚至直接去北凉军中主帅大帐,不都是轻而易举、更简单直接的方式吗?
为何要如此“麻烦”,像普通人一样步行过去,还要经历可能被自己人盘问、甚至箭矢相向的“叫门”过程?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深意?
是仙师不愿过于惊世骇俗?
还是另有布局?
但他不敢多问。
面对肖羽,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敬畏,甚至是一丝畏惧,只能强行压下满腹的惊疑和如同乱麻般的困惑。
他伸手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和发冠,然后,他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位手持滑稽木剑、步履却悠闲得青衫仙师身后,朝着镇北关,一步步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荒凉空旷、遍布战争创伤的土地上。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与远处那庞大、肃杀、如临大敌的关隘相比,他们的身影显得如此渺小、孤单,甚至……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兀和诡异。
这完全不象是在奔赴一场事关国运的生死大战。
反倒象是某种不合时宜、误入险地的闲散散步。
果然,没等他们靠近关墙一箭之地,城墙上高度戒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哨兵便立刻发现了这两个从后方莫明其妙出现、形迹极其可疑的目标。
尖锐的警哨声立刻响起!
“站住!下面是什么人?!立刻止步,报上身份!再敢靠近半步,休怪弓箭无情!”墙头立刻传来守军充满警剔的厉声喝问。
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变形,充满了冰冷的敌意。
伴随着喊声,城墙垛口处,立刻探出了数十张已经拉满的强弓硬弩。
冰冷的箭镞在夕阳馀晖下闪铄着致命的寒光,无一例外,全都精准地瞄准了下方的肖羽和太子。
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大战当前,风声鹤唳,任何一丝不同寻常的动静,都足以让这些神经早已绷紧到极限的边军战士们反应过度,将其视为致命的威胁。
太子夏承吉被这阵仗吓得心头一紧,连忙上前一步,运足中气,仰头高声道:
“孤乃当朝太子夏承吉!速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