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村的肥皂工坊日夜不停地运转，晾晒架上的肥皂块越堆越高，空气中弥漫的混合清香也愈发浓郁。
村民们看着这丰硕的“成果”，脸上洋溢着自豪与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铜钱滚滚而来的美好景象。
然而，肖羽很清楚，产品生产出来只是第一步，将它们变成实实在在的财富，才是关键。
闭门造车终是空谈，必须走出去，接受市场的检验。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村口便热闹起来。
一辆驴车已经套好，车上整齐地码放着好几个大木箱，里面垫着干草，分门别类地装满了小石村的第一批劳动成果——主要是最基础的土黄色肥皂，以及少量添加了薄荷、艾草的“精品皂”。
石柱作为肖羽最得力的助手和肥皂生产的主力，自然是带队的不二人选。
他还挑选了另外两个平日里机灵、口齿还算灵俐的年轻后生——石大牛和石二狗一起前往。
肖羽亲自带队，一行五人，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赶着驴车，踏上了前往青牛镇的路途。
村民们纷纷前来送行，目光中充满了殷切的期望。
“柱子！好好卖！让镇上人也看看咱们小石村的好东西！”
“肖夫子，全靠您了！”
“卖个好价钱回来啊！”
驴车吱吱呀呀，承载着全村的希望，缓缓消失在晨雾缭绕的村道尽头。
青牛镇比小石村繁华许多，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旗招展，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
初次进镇的石大牛和石二狗看得眼花缭乱，兴奋地东张西望。
石柱虽然年纪稍长，但也很少来镇上，显得有些拘谨。
肖羽显得最为平静。
毕竟前世就自己摆过地摊的。
片刻后，他寻了一处人流尚可的街角空地，让石柱他们将驴车停好，搬下木箱，打开箱盖，将一块块颜色各异、方方正正的肥皂整齐地摆放在一块铺开的粗布上。
“肥皂！卖肥皂咯！小石村特制肥皂，去污强，洗得干净！”大牛深吸一口气，率先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吆喝起来，声音洪亮却带着几分紧张的生涩。
“便宜好用！比皂荚澡豆强多啦！”二狗也赶紧跟上。
他们的吆喝吸引了一些路人的目光。
人们好奇地围拢过来，指着摊位上那些奇特的方块议论纷纷。
“肥皂？这是啥玩意儿？没见过。”
“看着灰扑扑的，像泥块似的，能好用？”
“闻着倒是有股怪味，不香啊。”
“小石村？没听说过，哪个山旮旯里来的？”
“你连小石村都不知道？就是那个种出土豆的地方！”
“哦！不知道。”
质疑声远多于好奇。
镇上居民早已习惯了使用皂荚粉或者富户用的澡豆，对这种其貌不扬、名称古怪的“土块”抱有极大的疑虑。
任凭大牛和二狗如何卖力地讲解肥皂的去污效果，甚至拿起一块演示搓出泡沫，围观者大多只是看个热闹，摇头撇嘴。
真正愿意掏钱购买的，寥寥无几。
偶尔有一两个被说动的，拿起肥皂掂量一下，问及价格时，石柱按照肖羽定的价——基础皂两文一块，精品皂五文一块——报出。
这个价格比起澡豆自然便宜太多，但比起免费的皂荚又显得“昂贵”，路人往往尤豫再三，最后还是放下肥皂走了。
“唉，咋就没人买呢？”大牛擦着汗，嗓子都快喊哑了，脸上写满了沮丧。
“是啊，俺们说得嘴巴都干了。”二狗也耷拉着脑袋。
石柱眉头紧锁，蹲在摊子后面，闷声道：“他们都不信……”
这时，几个穿着绸缎、象是镇上富户管家模样的人路过，瞥了一眼他们的摊子，嗤笑起来：
“呵，又是哪里来的乡巴佬，拿些泥疙瘩来骗钱？”
“就是，这玩意儿能洗脸洗澡？别把皮搓破了！”
“走走走，别挡道，真是晦气。”
嘲讽的话语像针一样刺在石柱几人的心上，让他们脸皮发烫，却又无力反驳。
更麻烦的还在后头。
或许是他们的叫卖声和聚集的人群，引起了本地商户的注意。
一个穿着体面、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摇着一把折扇，从斜对面一家挂着“陈记澡豆”招牌的店铺里踱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伙计。
他走到肖羽的摊前，用扇子掩着鼻子，故作嫌弃地瞥了一眼木箱里的肥皂，阴阳怪气地开口道：
“哟，这是卖的什么新鲜玩意儿啊？黑不溜秋的，是从哪个茅坑里捞出来的吧？也敢摆到这青牛镇上来卖？也不怕污了各位爷的眼！”
他是镇上最大的澡豆商户陈老板，肖羽他们的出现，虽然还没影响到他的生意，却让他感到不快和威胁。
石柱气得脸色通红，想要争辩，却被肖羽用眼神制止了。
陈老板见肖羽不说话，以为他们怕了，更加得意，对周围看热闹的人大声道：
“各位乡亲可看清楚了！不知根底的东西也敢往身上用？万一用了烂手烂脸，找谁去？还是我们陈记澡豆，老字号，用料讲究，用得放心！”
他这么一煽动，原本还有几个尤豫的路人，也立刻打消了念头，纷纷散开。
随后又冷哼一声，带着伙计耀武扬威地回了店铺。
然而谁都没注意到肖羽指尖上白色微光瞬间“溜”进了这胖子的肛门。
这一整天，从清晨到日头偏西，肖羽他们的摊子前真正成交的生意屈指可数，只卖出去寥寥几块最便宜的肥皂，换回的铜板还不够五人一天的饭钱。
夕阳西下，集市渐渐散去。
看着几乎没怎么减少的肥皂，石柱、大牛、二狗三人象是被霜打过的茄子，彻底蔫了。
来时的兴奋和期待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满的挫败感和对村民们的愧疚。
“夫子……俺们……俺们是不是太没用了……”石柱蹲在地上，抱着头，声音沉闷。
肖羽看着垂头丧气的几人，又看了看那满车的肥皂，脸上却不见丝毫沮丧。
他反而笑了笑，拍了拍石柱的肩膀：“无妨。第一天出来，情况不明，受些冷遇也是常事。并非我们的东西不好，只是他们还不认识，还不信任。”
随后肖羽抬头望了望镇上那些灯火渐起的商铺，目光最终落在那块最大的商号招牌——“万宝楼”上。
那楼阁气派非凡，进出之人也多是衣着光鲜之辈。
“走吧，先找个地方歇脚。卖东西，有时候不能光靠吆喝。”
肖羽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眼前的困境早已在他预料之中，而他，已然看到了破局的方向。
“好的，肖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