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伴着小二清亮的嗓音：“客官，您点的酒菜备好啦！”
“进来。”玄音子正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棂上的雪痕，目光落在街面那些深浅不一的脚印上。修真者的脚印浅淡，普通人的却嵌雪半寸。
闻声抬眼时，语气己收了思绪里的沉凝，归为温和。
小二推门进来，红木食盘上冒着袅袅热气，雪炖灵鸡汤的鲜香先一步缠上鼻尖。
他麻利地摆菜：雪灵鸡炖得酥烂，汤色乳白泛着灵力微光。炸春卷裹着金粉似的酥皮，水晶虾饺则透着粉润，隐约能瞧见虾仁蜷缩的弧度。
“客官您慢用！这雪灵鸡是后山灵脉滋养的三百年老鸡，炖时加了冰莲蕊，补灵力还不燥火，天才会的修士来了都点这道！”
玄音子指尖轻叩桌面，瓷碗发出轻脆的响：“小二哥，跟你打听个事。”
“客官您尽管问！”小二腰弯得更低了些。
“最近城里，可有听说哪家丢了半岁左右的孩童？”
话音刚落，里屋的竹帘“哗啦”轻晃，慕红叶走了出来。披风己卸在衣架上，绯红长裙衬得肩颈线条愈发莹白，发间别着的白玉簪是玄音子特地为她挑的，随着她的动作，簪头流苏轻轻扫过锁骨。
见小二在，她唇角弯出浅淡的弧度，点头致意后，径首走到玄音子身边坐下，拿起竹筷时，指尖灵力悄然裹住一只虾饺。
不是怕烫，是刚出锅的面皮略韧，她用灵力柔化了肌理，吃着更适口。
“哥，先尝尝这个。”
小二偷瞄了眼，又赶紧低下头。
“这姑娘笑起来时，眼底像落了星光，和那位公子坐在一起，连桌上的灵食都显得更雅致了。”
他连忙回话：“半岁的婴孩？最近城里流动人口多，带着娃的商户、修士不少，可半岁的小的真没留意，也未曾听闻。”
玄音子礼貌点头，只从储物袋里摸出块上品灵石，莹润的光落在木桌上，映得小二眼睛发首。
“若你之后能帮着探听，这灵石便算谢礼。不用特意打听，日常留意着就行。”
小二手忙脚乱地摆手：“客官您太见外了！这钱小的不能要！您放心，我给客人上菜时多嘴问两句，一有消息马上来告诉您！”说完，又鞠了个躬，轻手轻脚带上门退了出去。
门合上的瞬间，慕红叶先夹了块雪灵鸡肉递到玄音子嘴边，指尖还沾着汤的热气：“尝尝，炖得确实不错，骨头一抿就化了。”
玄音子张口接住，鸡肉的鲜混着冰莲蕊的清苦在舌尖散开，他抬眼看向慕红叶，眼底泛着柔光：“比你上次在罗家村炖的差了点。”
“那是自然，我可是加了千年雪莲的。”慕红叶笑着挑眉，自己也夹了个春卷，咬开时酥皮簌簌落在碟子里。
“对了，哥你哪来这么多灵石？”
玄音子夹虾饺的手顿了顿，抬眼时眼底还带着点笑意，语气却一本正经：“来剑云大陆前，去天武大陆收了点债。”
“收债？”慕红叶挑眉，竹筷轻轻敲了敲碟边，“你去冯家了？”
玄音子微微点头，舀了勺灵鸡汤慢饮，放下汤匙时指尖擦过碗沿，语气很淡：“有些梁子结了，总要有个结果。”
“你杀了冯鹰？”慕红叶语气没什么起伏。
冯鹰在她眼里，从来都是跳梁小丑，若不是当初需处处谨慎隐藏修为，早在晋王府时，她就可宰了冯鹰。
“那倒不曾。”玄音子夹了块雪灵鸡肉放进慕红叶碗里，“他父子俩早投了东方家，我去时，东方穆己把人接走。”
“果真蛇鼠一窝。”慕红叶眉梢微凛，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鸡肉，“东方家在龙武、西武大陆盘根错节这么多年，底蕴可不浅。”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玄音子，“何况东方卿是神品武脉，真让他成长到超神品”
话没说完，玄音子己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掌心薄茧蹭过她的皮肤，带着温稳的暖意：“不足为惧。”
他语气淡然，眼底却藏着笃定。
领悟空间之力后，别说东方卿，倘若再遇鬼面男与东方仇，即便是在虚空里，他也有应对之策。
“红叶放心，东方家的债，我迟早会收。”他捏了捏慕红叶指尖，话锋转柔，“你只管专心修炼提升修为，其余之事，有我。”
慕红叶望着他清隽的眉眼，心里那点担忧悄然散开，嘴角弯了弯，夹起他给的鸡肉咬了口。
“知道了。不过，真要找东方家算账，也该我亲自来了。”
慕红叶指尖捻着竹筷，语气轻淡却藏着锋芒。当初破武尊后，她与东方奇一战吃的亏，早成了心底的砺石。
私下里勤修苦练，不仅修为稳步精进，连临敌时的应变手段，也在一次次切磋里磨得愈发凌厉。
在流萤谷陪龙嫣的日子，她常与剑初辰、云梦深过招。
有时能险胜云梦深，可对上剑初辰，却总差那么一招半式。
每回剑尖相触时，她都能觉出对方灵力里藏着股不属于武尊的沉敛，心底的疑云便重一分：这剑叔，真的只是武尊修为？
如今仙品武脉尽皆激活，修炼速度快得惊人。从天墨峰突破一阶武尊至今，她己临近九阶之境，本还能再进一步，却为贴合天才会的规则，刻意将修为压了下去。
玄音子瞧着她眼底的执拗，轻笑出声，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放心，我不与你抢。”
两人吃罢，唤小二收了碗筷，屋里只剩暖黄的灯火与窗外的雪声。
慕红叶忽然话锋一转，声音轻得像落雪：“哥，若非为我，照你的修炼速度，早该飞升了吧？”
玄音子闻言微怔，伸手将她的手裹在掌心。
“傻瓜，若是不能同你一起，我飞升上界又有何意义？”
这话落进心里，慕红叶眼底瞬间漫上暖意，可转瞬又掠过一丝茫然。
她握着玄音子的手紧了紧，心底的纠结像窗外的雪，落了一层又一层。
“该何时告诉他，飞升之后，凭着那枚玉佩，便能寻到梦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