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金銮殿上。
一名御史率先出列,言辞激烈地弹劾魏家:
“殿下!昨日玄境山矿脉发生严重坍塌,矿工死伤惨重,魏家开采不利,致使国资蒙受巨大损失,其罪当诛!”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八皇子一党的官员们又惊又怒,他们没想到太子一系动作如此之快。
一名八皇子党羽立刻出列,高声奏道:“殿下,臣听闻,那玄境山矿脉深处根本无法开采,岩层诡异,伴有毒障,此乃绝地!
魏家固然有罪,但朝廷岂能拍卖此等废矿?臣恳请朝廷收回矿脉,退还魏家竞价银两,以安民心!”
这话说得看似冠冕堂皇,实则就是想将钱拿回来。
龙椅之旁,监国的太子垂眸不语,阶下几位老臣心中不由得冷笑:“吃下去的肉还想吐出来?未免也太天真了!”
那出言的官员自己也知希望缈茫,但他还有最后的指望,他与其他几位同党,都将期盼的目光投向了如今在工部说一不二的魏阁老。
只要魏阁老站出来,以工部的权威证实矿脉原本就有问题,太子殿下要想维护天家颜面,或许真能退回部分款项。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魏鳞”动了。
他缓步出列,来到大殿中央,下一刻,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悲怆。
响彻整个朝堂:
“臣魏鳞,有罪!臣教族无方,致使魏家做出此等抹黑朝廷脸面、祸国殃民之事,臣罪该万死!”
他这一跪一哭,直接把所有人都跪懵了。
不等众人反应,他继续慷慨陈词,痛心疾首:“臣暂理工部,发生此等事情,臣痛心疾首,恨不能将那些毁了这处天赐奇矿的魏家蠢材碎尸万段!
臣在此请旨,愿亲自督办,严查魏家!臣要与这等不忠不义、沾污朝廷的家族,势不两立!”
他这一连串的发言,如同道道惊雷,让满朝文武一片愕然。
魏阁老这是……要亲手灭了自家满门?为朝廷平帐?
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他疯了不成?
还是说……那矿脉原本真的没问题,真是被魏家那些蠢才操作不当给搞崩了,以至于让对家族寄予厚望的魏阁老彻底失望,故而大义灭亲?
各种猜测在群臣心中翻涌,看向“魏鳞”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惊疑,还有对他这果断大义灭亲行为的忌惮。
这时,一直沉默的太子终于开口,似乎极其尤豫:“魏爱卿劳苦功高,忠心可鉴日月,孤岂能因为一个不知好歹,自取灭亡的魏家,让我大玄错失千古名臣?”
他目光陡然锐利,扫过全场,声音转冷:
“传孤旨意,魏家欺君罔上,败坏国资,罪无可赦!即日抄没所有家产,一应族产充公,魏氏直系一族,全部打入天牢,等侯魏爱卿查办!”
“殿下圣明!”
“魏阁老高义!”
朝中中立派和惊愕的文武皆恭声附和道。
八皇子一党面如死灰,面对自己一方最大靠山的反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是再不知好歹的为魏家争辩,怕不是要被安上魏家同党的名头,自身难保。
旨意迅速被执行。
曾经显赫的魏家被皇城司的鹰犬抄没,哭喊声震天。
魏文山在被拖走时,犹自不敢相信地看着那高高在上的“二弟”,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困惑和绝望。
“魏鳞——!!”
他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嘶吼,声音引的众人侧目。
“畜生!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魏家生你养你,助你登阁,你竟拿全族上下百馀口的性命和百年基业,给你自己铺就这锦绣前程?!”
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涕泪混合着脸上的灰尘纵横交错,状若疯魔。
“你忘了爹临死前是如何嘱托你的吗?!你忘了你当年是如何跪在宗祠前发誓要光耀门楣的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高高在上的“魏鳞”,听着这字字诛心的诅咒,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闪铄,他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仿佛嫌这垂死野兽的嚎叫过于聒噪。
他甚至还视而不见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袖口,姿态从容优雅,与下方狼狈不堪的魏文山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这副彻底划清界限,视亲族如草芥的姿态,更是彻底激怒了魏文山。
他还想再骂,想将眼前这虚伪之徒的真面目彻底撕开。
但皇城司的高手不会再给他机会。
架住他的其中一人,眼中寒光一闪,并指如剑,迅捷无比地在魏文山后背几处大穴重重一点!
一股阴寒的内力瞬间透体而入,如同冰针般锁死了他的经脉,让他浑身剧痛,凝聚起准备怒骂的内息瞬间溃散。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名高手面无表情,一拳狠狠砸在他的侧脸上!
“噗——”
一声闷响,伴随着清淅的骨骼碎裂声。
魏文山猛地一偏头,几颗沾着血的牙齿混着血沫从口中喷溅而出,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耳中嗡嗡作响,所有未尽的咒骂、愤怒与不甘,全都化作了一声模糊的呜咽,被强行堵回了喉咙里。
他象一滩烂泥般软了下去,只能任由两名皇城司侍卫如同拖拽死狗一般,将他毫不留情地拖离大殿。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道冷漠的、高高在上的身影。
他知道,魏家,完了。
而他直到最后,连真正的仇人是谁,都未能看清。
……
武平侯府内,八皇子在听到魏鳞那番大义灭亲的言论和魏家被抄的结局后,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将手中名贵的玉器摔得粉碎。
“魏家的一群废物,死之前还要拖累本王!”
八皇子面孔有些狰狞,恨不能亲手掐死魏鳞。
“那老东西为什么要背叛魏家?”
八皇子细思之下,顿觉惊恐,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这一切,都太巧了。
矿脉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魏家投入所有后出事,魏鳞的态度转变更是诡异!
还有那次竞价……楚王的财力加之陈家,明明有实力与魏家争一争头席,为何如此干脆地放弃,只满足于次席?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难道……楚王早就知道这矿脉有问题?他联手太子……不,他甚至可能本就是太子的人!他们联手做局,就是要坑死我,吞掉我投入的所有!?”
想到自己变卖产业、甚至举债投入的巨额资金就此血本无归,想到自己争夺天下的根基被瞬间动摇,八皇子双眼赤红,几乎将牙咬碎。
“你们两个……藏得够深的!好,好得很!将我逼到绝路你们也休想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