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瑞王府邸深处。
八皇子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他亲自为坐在对面的六皇子瑞王斟满一杯酒,声音都带着几分轻快:
“六哥,此事已成,玄境山头席,已入我囊中!”
瑞王端起酒杯,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赞道:
“八弟好手段,魏家与樊月楼联手,果然是势不可挡,为兄在此恭喜你了。”
“哈哈,多亏六哥前期帮忙斡旋,让樊月楼下了决心。”八皇子意气风发,谈笑风生道,“魏家此次,几乎掏空了家底,我也暗中注资不少,但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还有话他没说。
只要玄境山的玄铁能源源不断运出来,他禹州那十万私兵,便能换上比禁军都好的武器装备,届时,进,可问鼎大玄正统;退,亦可称霸一方。
他眼中闪铄着野心的火焰,仿佛已看到十万精锐玄甲森森,旌旗蔽日的景象。
瑞王看着他喜不胜收的模样,笑容愈发和煦,心底却在冷笑:“入局了,好弟弟啊,你终于彻底入局了。
你那十万私兵,本王可是眼馋了很久了……禹州被你经营得铁桶一块,顺者昌,逆者亡,连郡王之位不保,藏下十万人竟也密不透风。
若非本王眼线遍布天下,早早布局,查到些蛛丝马迹,还真要被你瞒过去了。”
他轻轻抿了口酒,心中默念:“快了,等魏家事发,你走投无路,才会乖乖拿出真正的筹码来求我……到时,你那十万精锐,连同禹州,便都是本王的掌中之物!”
……
与此同时,玄境山脚下,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锣鼓喧天,旌旗猎猎。
魏家家主魏文山身着锦袍,亲自监工,看着无数矿工和设备浩浩荡荡开进矿区,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光彩,樊月楼的东家陪在一旁,两人谈笑风生,勾勒着未来的宏图。
“魏兄,以此矿脉之丰饶,不出三年,我两家财力必能再上数层楼!”樊东家抚掌笑道。
魏文山志得意满:“何须三年?待第一批玄铁出炉,就会引来各家上门来求。
这片局域可还还有旁人不知的内幕消息,比楚王拿下的那两成局域玄铁质量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到时候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楚王还如何立足。”
大玄不禁铁器,武者修行对好的兵器也有很大须求,玄铁矿的精品虽要卖给朝廷,但他们未必不能偷梁换柱,以次品的名义售卖好货。
“果真如此?”樊月楼东家惊叹,“朝中有大人物撑腰,办事就是方便……”
开采初期,一切顺利。
最表层的矿脉果然如勘探记录所示,矿石品质极高,易于开采,引得众人欢呼不断。
魏文山更是放心大半,只觉胜券在握。
然而,好景不长。
数日后,就在魏家的武修带着矿工们顺着矿脉向深处掘进不久,变故突生。
几名探路的武修护体真炁突遭侵蚀,他们惊悚回头,只见其他深入坑道的普通矿工莫名倒地,口吐白沫,皮肤泛起诡异的青黑色,已命不久矣。
就在他们夺命而逃时,那本该支撑的极其牢固的矿洞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随即便是轰隆巨响。
大片岩层以一种违反常理的姿态诡异坍塌,瞬间将所有人都埋在深处。
“塌方了!快跑啊!”
“有毒气!下面有毒!”
更上一层的也被波及。
现场瞬间乱作一团,惊呼声和求救声响成一片。
监工的管事面色惨白,一边强令镇压骚乱,封锁消息,一边派人火速回京禀报。
……
京都,魏府。
魏文山正悠闲地品着香茗,盘算着第一批玄铁出手后能回流多少资金,却见心腹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颤斗着将矿上的噩耗禀明。
“哐当!”
魏文山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他猛地站起,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嘶吼着,立刻调动所有资源,聘请高手,查找奇人,试图补救。
但反馈回来的消息,让他如坠冰窟。
坍塌过后,那深处的岩层坚硬无比,堪比成品的千锻玄铁,且伴有持续渗出的无形毒障,想要开采几乎不可能。
“问题出在哪?问题出在哪!?”
坏消息是封不住的。
几乎是一夜之间,魏家投入巨资却开采失误让玄境山矿脉变成废矿的消息不胫而走。
昔日门庭若市的魏府,瞬间被各路债主围得水泄不通。
合作伙伴纷纷翻脸,要求立刻结清款项,魏家名下的产业、田产、宅邸被紧急抛售,但在这种时候,价格被压到尘埃里,也无人敢接盘。
显赫一时的魏家,资金链彻底断裂,如同雪崩般走向崩溃。
绝望之中,魏文山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想起了他那已在朝中暂领工部、权势滔天的二弟——魏鳞!
“对!还有二弟!他一定能救魏家,他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魏文山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不顾一切地求见魏鳞。
虽然魏鳞已经许久没有回过魏家,但他身体里流着魏家的血,对家族也是十分照顾,绝不会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在一间密室内,魏文山见到了魏鳞。
他们魏家的镇山石还是一如既往的气度沉稳。
听完魏文山涕泪交加的哭诉后,魏鳞只是淡然一笑,沉稳从容:“兄长放心,此事,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你且回去安心等待,我自有安排。”
看着二弟如此镇定,魏文山如同吃了定心丸,千恩万谢:“我魏家有你,是魏家之幸,是先祖之幸!
大哥欠你的太多了,将来等你辞了官,这魏家家主的位置该你来坐!”
魏鳞摇头,笑而不语。
……
半个时辰后,太子悄然出现在一处隐秘的地牢中。
阴湿的牢房里,一个面目全非的中年人被沉重的铁链锁着,呼吸微弱,身上布满了新旧交织的恐怖伤痕。
听到脚步声,他艰难地抬起头,沙哑地开口:“太子殿下今日怎有兴致来看老夫?是……老夫的日子到了吗?”
太子站在牢门外,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淡然道:“不愧是魏阁老,这都算到了。不久后,你魏家满门,便会下来陪你。可曾后悔当初的选择?”
这面目全非之人,赫然才是真正的魏家阁老,魏鳞!
魏鳞闻言,猛地挣扎了一下,铁链哗啦作响,他发出低沉而怨毒的冷笑:“我在幽冥等着太子殿下……”
太子不再多言,转身离去,在地牢出口,与一道垂首恭立的身影擦肩而过。
那人抬起头,赫然与地牢中真正的魏鳞有八九分相似,正是方才安抚魏文山的那个“魏鳞”,他对着太子毕恭毕敬地躬身,直到太子的身影彻底消失,才缓缓直起腰。
他转身,走下地牢,来到真正的魏鳞牢房前,脸上露出一丝轻篾而得意的笑容:
“从今往后,我才是真正的魏阁老。至于你这个无名之辈……可以死了,放心,史书上会记载,魏阁老大义灭亲,保住了清名,也算让你留名青史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