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板牙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警剔地四下张望。
确认无人后,转身将门关了个严严实实,随后迅速把钱收了起来。
这小姑娘什么出身啊!怎么这么有钱!!
今天收获可真是太大了!
屋内的光线顿时昏暗了几分,只有炉火在噼啪作响。
苏梨眯了眯眼,心里有些着急,但面上一点儿也没显露出来。
黄板牙搓了搓手,见实在有些瞒不下去,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支支吾吾地压低声音:
你去了,再把你传染了。回头再传染给大队里的其他社员怎么办?
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其他人考虑一下不是?”
苏梨心头一震,强压下瞬间涌上的焦虑,眉头紧皱!
苏梨听说是“肺痨”,心里更加的着急。
现在老百姓说的肺痨,就是后来人说的肺结核。主要通过呼吸道飞沫传播,后世被定为乙类传染病。
如果真是肺痨,还确实危险。这个年代缺乏高效的药物,确实难以治疔。
“确诊了吗?哪个医院的医生看的?”苏梨继续追问。
“农场里的场医确诊的。那小子连着咳嗽了几天,越来越厉害,都咳出血来了!”
“他们现在住在哪里?”
苏梨急切地想先看到人。
就就把他们移到后山那个废弃的茅草屋里去了。
苏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把一个生病的孩子移到荒山野岭的茅草屋,这分明是要让他们自生自灭!
苏梨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黄板牙被她突然转变的气势镇住了。
他就说,这姑娘出手怎么这么大方,原来是京都来的,还是军区大院。
看来这小姑娘的能量不小。
他混了半辈子才混到这么一个位置,虽然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但好处真不少。
可不想出什么意外。
有些后悔刚收小姑娘的钱了。可到手的钱又不想吐出去,那可是他好几个月的工资。
他尤豫再三,看着苏梨坚定的眼神,终于妥协。
他领着苏梨从后门出去,沿着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往后山走。
寒风呼啸着刮过光秃秃的山坡,卷起地上的枯叶。
越往山里走,越是荒凉,偶尔能听到几声乌鸦的哀鸣,更添几分凄凉。
约莫走了一刻钟,黄板牙指着远处一个几乎被荒草淹没的破旧茅草屋:
苏梨望着那间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心头象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破败的茅草屋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那声音嘶哑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黄板牙不自觉地捂住口鼻,往后退了两步,转过头对苏梨劝道:
“这都好几天了,人怕是快不行了。姑娘,要不……你也别进去了吧?”
苏梨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既然答应了外公要来看望郝爷爷,怎么可能连人都没见到就打退堂鼓?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亲眼看看情况。
而且,必须尽快把人送去医院救治。
她对农场里那些半路出家的医生实在信不过。
这年代很多所谓的医生不过是经过短期培训就上岗,治个头疼脑热还行,真要遇上重症,根本指望不上。
“同志,你也是受人之托,他们又不是你亲爹亲妈,何必这么想不开呢?
万一被传染上了……”
黄板牙还在絮絮叨叨地劝着。
苏梨听得心烦意乱,直接打断他:
“同志,我要带他们去军区医院就医。”
不管现在情况多糟糕,留在这里只能是等死,送到医院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要是真的肺痨,也就军区医院还有一丝希望了。
“这可使不得!”黄板牙立刻摇头。
“他们是下放改造人员,按规定不能离开农场。要是上面查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他搓着手,面露难色:“姑娘,不是我不通融,实在是规矩如此。
你要是真想帮他们,不如留点钱,我帮他们请个赤脚医生来看看……”
苏梨:“……”
这家伙是多久没见到钱了,都贪心成什么样了。
苏梨面色严肃,眼光骤冷:
“同志,你可要想清楚。现在时局虽乱,但郝老爷子是受过全国嘉奖的功臣。
若是他们爷孙俩真在你这里出了事,你就不怕将来有人找你算帐?”
“郝家可不是没人了。等这阵风头过去,谁能保证不会秋后算帐?到那时,你这后半辈子……”
黄板牙的脸色瞬间惨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不过是想捞点油水过安生日子,可不想惹上这种麻烦。
他还想安安稳稳的过后半辈子呢!
“再说,”苏梨语气缓了缓,“这病留在这里也是等死,不如让我带出去医治。治好了是你的功绩,治不好也怪不到你头上。
这个顺水人情,你做不做?”
黄板牙咬着嘴唇,眼神闪铄不定。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姑娘,终于一跺脚:
“行!我就破这个例!不过你得保证,万一上面查起来……”
“放心,”苏梨立即接口,“所有责任我来承担。你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同意家属接病人外出就医。”
黄板牙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那……你要送医院就送吧,不过得了这个病一般救不回来。
要是再活不了也不要怪我,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说完,捂着鼻子,转身灰溜溜地快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