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梨背着个小背篓,踩着晨露赶到了县公安局。
汪泽明刚在办公室坐下没多久,就听见门被轻轻敲响。
随后,门缝里探进来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脑袋。
“汪伯伯!”
汪泽明顿时乐了!
会这样探头探脑进他办公室的,全县城找不出第二个,准是苏梨这丫头。
“丫头,今天怎么有空进城了?”他笑着起身,顺手柄搪瓷缸往前推了推。
“是不是有什么事?”
这丫头住在红星大队,离县城远,要是没事肯定不会专程跑这一趟。
“队里大棚的蔬菜开始采摘了,”苏梨笑眯眯地把背篓卸下来,“给您送点尝尝鲜,都是刚摘下来的。”
说着她从背篓里取出用旧报纸包得整整齐齐的蔬菜。
嫩绿的小青菜水灵灵的,蘑菇散发着特有的清香,在冬日里显得格外珍贵。
汪泽明心里顿时暖烘烘的。
这丫头实在太实诚了,上次来带了山货和狼肉,这次又惦记着给他送新鲜蔬菜。
这大冬天的,这些青菜可比肉还金贵。
上次和苏景和通电话,电话那头的老战友一听说苏梨给他送了山货和狼肉,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隔着电话线都能想像出他那副坐气急败坏的样子。
“该!”汪泽明在心里暗骂。
好好的媳妇闺女不要,现在知道眼馋了?
还想让闺女把你供起来?
美得你!
两人寒喧了几句,苏梨接过汪明泽递来的热水,斟酌着开口:
“汪伯伯,其实今天来,还想麻烦您帮忙打听两个人。
原来京都益民机械厂的老厂长郝为民,还有他的孙子郝峰。
他们半年前被下放到了咱成河县,我一直没打听到下落。”
汪明泽一听,神色顿时认真起来。
他立即唤来值班的干事,低声交代了几句。
那干事应声而去,不过一刻钟工夫,就带着一份文档回来了。
“查到了,”汪明泽翻看着文档,眉头微蹙,“他们在离红星大队四十里外的青西农场。”
他合上文档,抬眼看向苏梨,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丫头,那个农场位置很偏,在山坳里,条件比一般农场要艰苦不少。
听说下放到那里的人……日子都很不好过。”
他话没说透,但苏梨已经听懂了其中的深意。
郝爷爷和郝峰在那里的处境,恐怕相当艰难。
但得知具体下落,苏梨心里便有了底。
“丫头,正事儿说完了。中午去伯伯家吃顿便饭,你刘英阿姨前几天还念叨你呢!”
苏梨感激地笑了笑,婉言拒绝道:
“汪伯伯,您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一会儿还得去趟柳树胡同的宋家,把之前的玉佩还给他,实在耽搁不得。”
汪明泽和刘英虽然都是双职工,但家里人都在农村,粮食也紧紧巴巴的,就不过去添乱了。
汪明泽也想起了玉佩的事情,便也不再挽留,只叮嘱道:
“路上当心,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
离开公安局,苏梨步履轻快了许多。
冬日清冷的空气拂面而来,她却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
只要知道人在哪儿,就好办了。
苏梨别过汪明泽,便朝着城南的柳树胡同走去。
柳树胡同在县城里颇为有名,只因胡同口矗立着一棵需两人合抱的大柳树。
时值冬日,柳枝虽已褪尽绿叶,但那遒劲盘曲的枝干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舒展着,别有一种苍劲的美感。
苏梨很顺利地找到了这里。
她向坐在胡同口晒太阳的一位老奶奶,打听宋大志家的具体位置。
“找宋家小子啊,”老奶奶很是热络,伸手指向胡同深处。
“往里走,最里头那家,院墙外头堆着好些旧木料的就是。”
苏梨道了谢,向胡同里走去。
胡同幽深安静,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
她很快找到了那个小院。
低矮的土坯院墙,院门外果然整齐地码放着一些废旧木料。
依稀能听到里面传来劈木头的声音。
苏梨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冬日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小院,正好落在宋大志身上。
少年正抡着斧头劈柴,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惊喜的神色:"苏知青,你怎么来了?
他放下斧头快步走上前,身上虽然一件补丁摞补丁的旧棉袄,脸颊也依旧瘦削,但那双眼睛却有了神采。
宋大志的声音有些哽咽。
说着,他挺直了瘦弱的脊背。
苏梨:“……”
苏梨有些汗颜,她真的不是来收债的啊!
注意到他手上新添的冻疮,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少年明明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
苏梨说完,从兜里拿出那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