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槐扛着柴禾回来时,中午的阳光正暖盈盈的晒着牛棚小院。
他和方济川、沉谦有说有笑地走进院子。
显然这半天的劳作让三人心情颇为舒畅。
可他刚放下柴禾,就察觉出气氛不对。
方澜屋门开着,能看见她和陈芳正低头做针线,却异常沉默。
而自己那间屋门口,周群正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端庄温柔的笑容。
“明槐,回来了?累了吧?热水我都烧好了。”
周群迎上来,伸手想替他拍打身上的灰尘。
刘明槐侧身避开,眉头瞬间锁紧,声音沉了下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女人不是昨天离开了吗?
以她的性子,不是个会纠缠人的,怕是京都那边的处境非常糟糕。
周群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上了几分委屈: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是你爱人,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我今天已经把该收拾的都收拾了,该处理的也处理了。以后,你需要什么,我来给你做!”
她一副贤妻良母的架势,那表情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这时,苏梨从屋里走了出来,声音清脆,不带任何情绪。
“刘伯伯,你前妻同志今天过来,说以后您的生活由她全权负责,不需要我们再插手。
所以,我和妈妈已经把之前帮您缝补的衣物、准备的被褥都拿回来了。”
周群:“……”
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本来刘明槐就心里生气,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果然,刘明槐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看了一眼周群,然后看向方澜屋里那摞熟悉的、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最后落在苏梨平静的脸上。
周群心虚的看了刘明槐一眼,故作镇静的说道:
“我这不是觉得,我来了,你的衣物再由别的人接手就不合适了吗?”
刘明槐胸口一股火气涌上来。
这女人还赖上他了不是?
他没有立刻爆发,而是沉默地走向自己的屋子。
屋里,他之前用的、带着补丁但干净整洁的床单枕套都不见了。
方澜给他做的那双厚实棉鞋不见了,甚至连陈芳看他窗户漏风,特意给他缝的那块厚布帘子也被取了下来。
整个屋子显得异常冷清和陌生。
只剩下周群带来的那个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印花包裹孤零零放在炕上。
“明槐,不要为难你爱人,我把那屋里的东西收拾出来,以后我到丫头那里住。”
方济川乐呵呵地向屋里的刘明槐说道。
以前还有把刘明槐当作女婿的想法。
既然人家前妻找来了,刘明槐要是有复合的想法,自己也得支持不是吗?
不管是谁,眼前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总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
“外公,我都给您收拾好了。”
自从蘑菇棚建好后,她就把家里的蘑菇移到了菌棚里。
原来的那间屋子又恢复了原样,外公去她家住,正合她心意。
“不用,方叔,这是你的屋子,不用搬!”
屋子里传来刘明槐清淅的回答声。
周群的脸色有些难看,这刘明槐是不是太给脸不要脸了?
自己都已经放下身段,求他原谅,还要弯下身子准备以后做个贤妻良母。
这样,都挽不回他的心吗?
刘明槐转身,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站在院子中央,中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周身散发的寒意。
他看着周群,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底的、令人心寒的疏离和厌恶。
“周群,周主任,”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淅地传遍整个院子,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昨天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们离婚了,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周群还想辩解:“明槐,我那是为你好,我想弥补……”
“你不要说了。”刘明槐猛地抬高了声音,如同一声闷雷,震得周群浑身一抖。
“不要再说什么为我好的话了。我猜你现在京都的日子不好过了吧?
处境艰难,所以才跑来这个地方,等着我庇护你的那一天。
周群,你真是好盘算。你真正为的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没有再看周群那瞬间惨白的脸,转身大步走向方澜的屋子。
在门口停下,语气带着深深的歉意:
“方澜同志,陈芳同志,小苏梨,对不起,因为我的个人问题,让你们受委屈了。
那些被褥衣物,是我刘明槐恳请你们帮忙准备的,是我需要它们,离不开它们。
这个院子里,除了你们和组织的关心,我刘明槐,不接受任何来历不明、别有用心的人的‘照顾’!
小苏梨,帮我把那些东西拿回去。”
这番话,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周群脸上。
“好吧!周伯伯,我就听你的话,给你拿回去。
你要是不要,就给我妈和陈芳伯母送回来,这可是她们两个日夜赶工给您做出来的呢!”
苏梨一边说着话,一边麻溜儿的把这些东西又搬了回去。
方澜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孩子怎么回事儿?
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那是你刘伯伯的事情,你操什么心?
周群呆呆地站在院子里,在中午的阳光下,象个被遗弃的小丑。
她第一次清淅地意识到,她永远地失去了这个男人,以及通往未来安稳生活的最后一块浮木。
晚了,自己还是回京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