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东区,锈铁山丘所在地。
这名字很贴切,视线所及,是望不到边际的垃圾山峦。
到处都是报废汽车的骨架,锈迹斑斑的金属部件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废弃的塑料海洋污秽不堪,腐烂的有机物蒸腾出肉眼可见的瘴气。
这里是被文明彻底遗忘的坟场,是流浪汉勉强挣扎的活动地带。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宽大衣服,脚上的帆布鞋沾满了污垢。
汗水顺着他的棱角不断滚落,那双棕色眼睛里布满了沉重疲惫。
他手里拖着一个简陋拖车,里面零星躺着几个瘪掉的易拉罐、几截看起来还算完好的铜线、一个锈迹斑斑分量不轻的铁疙瘩。
今天的收获少得可怜,祖母的咳嗽声又在耳边响起,像钝刀子割着他的心。
药,得换更贵的药了。
那个只认钱的诊所秃头医生昨天的话,像毒蛇一样盘踞在马库斯的脑海里:“老太太这肺再拖下去,神仙也难救。
特效药,五百块一支,一周最少要使用两支,才能维持病情不恶化。”
五百块!
在这鬼地方,五百块足够一个三口之家勉强糊口一周。
他一个没有工作的家伙上哪去弄,难道靠每天从这垃圾山里淘换出的几毛钱废品不成?
想到这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样,一点点淹没了马库斯的脑海。
他停下脚步,靠在一辆轿车残骸上,粗重地喘息着。
汗水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
马库斯抬起脏兮兮的袖子用力抹了一把脸,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脚下。
一堆工业垃圾里,一个不起眼的金属物件反射着微光。
它只有巴掌大小,边缘扭曲撕裂,象是从某个巨大机械上暴力拆解下来的碎片。
碎片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锈迹和油泥,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材质。
吸引马库斯注意的是它断裂的边缘处,隐约露出一些相互嵌套的几何线条,这些几何线条构成了某种复杂回路的冰山一角。
那线条纹路在污垢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银色,与周围肮脏不堪的环境格格不入。
马库斯弯下腰,伸手去捡那块金属片,指尖触碰到冰冷粗糙的表面。
就在他手指用力,试图将其从纠缠的垃圾中抠出来时!
“嗤啦!”
金属片边缘一道极其隐蔽的锐利豁口,毫无征兆地划破了他左手食指的指腹。
伤口不深,却瞬间涌出鲜红血珠。
“该死。”马库斯痛得一缩手,低声咒骂了一句,下意识就想把这晦气的玩意扔掉。
然而,鲜血滴落恰好溅在那片暗银色几何纹路的断口上。
嗡!
一股无形低频极具穿透力的震荡波,猛地以金属片为中心爆发开来。
马库斯感觉自己的大脑,象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无数扭曲旋转的金色、银色、蓝色几何图形蛮横地冲进他的意识之中。
齿轮啮合!杠杆转动!能量流动!物质分解与重组!
无数他从未见过的机械结构原理图、能量传导公式、空间拓扑模型以超越思维极限的速度疯狂闪现。
剧烈的信息过载带来的并非是知识,而是如同脑浆被搅碎般的极致痛苦,他感觉自己的头颅下一秒就要炸开了。
“呃!”马库斯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猛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垃圾堆上。
他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身体蜷缩成虾米状,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
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狂跳,仿佛要冲破皮肤的束缚,汗水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
他感觉自己被抛进了一个由纯粹机械逻辑和冰冷能量构成的旋涡中心,每一个机械零件都在尖叫,每一道能量流都在灼烧他的灵魂。
不属于他的认知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强行刺入他大脑的每一个神经元。
在这足以让普通人精神彻底崩溃的恐怖信息风暴中,某种更深层的东西被他的血液激活了。
器道种子,融合!
仿佛有一枚由纯粹逻辑和冰冷结构力组成的种子,顺着血液与金属片接触的信道,瞬间烙印在他的生命本源深处。
这枚种子没有温度,没有情感,只有最纯粹最极致的“理解”与“重构”。
就在种子融合完成的刹那,那几乎要撑爆他大脑的混乱信息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梳理归位。
狂暴的旋涡变成了秩序井然的溪流,那些原本无法理解的几何图形、能量公式、结构模型,如同散落的拼图被瞬间组合完成,清淅地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痛苦依旧存在,如同大脑被强行扩容,塞入了远超容量的冰冷数据。
他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一种全新的内在感知!
他“看”到手中那块沾着他鲜血的金属碎片,不再是一块肮脏的废铁。
在他的感知中,它被无限解构、放大分子级的晶格结构、原子间的作用力、内部残留的微弱清淅的能量传导路径。
那暗银色几何纹路代表一种极其高明的能量约束与放大回路。
一切细节,纤毫毕现。
他甚至能感知到这片金属碎片在巨大外力下撕裂时,内部应力是如何瞬间释放,导致晶格畸变的过程。
它过去的历史,如同烙印在原子串行中的密码,被他新生的器道之眼瞬间读取!
他猛地扭头,看向旁边那辆被压扁的轿车残骸。
在他眼中,那不再是扭曲的废铁。
复杂的车架结构、引擎缸体的残馀型状、变速箱齿轮的啮合痕迹、甚至残留油路和电路的走向,都如同被x光透视般清淅地呈现在自己眼前。
每一个零件的作用、彼此的连接方式、能量曾经的流动路径、导致它最终报废的关键损伤点。
无数信息如同潮水般自动涌入他的意识,被那颗器道种子瞬间解析理解归档。
这辆车的一生,从设计图纸到最终成为垃圾场的残骸,其内在的机械逻辑,对他而言再无秘密!
这感觉诡异冰冷,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万物本质的掌控感!
“嗬,嗬。”马库斯剧烈地喘息着,身体还在微微颤斗,大脑因过载的信息处理有些阵阵抽痛,但那双焦糖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眼中不再是疲惫和麻木,而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马库斯低头,看向自己刚刚被划伤的左手食指。
伤口很浅,血已经止住。
但在他的感知里,伤口边缘的皮肤组织、毛细血管的破裂情况、血小板正在聚集凝固的过程,都清淅得如同在高清显微镜下的画面。
他猛地抬起头,视线穿透垃圾场污浊的空气,投向远处洛城东区那破败混乱的天际线。
那些歪斜的废弃厂房,那些蛛网般杂乱缠绕的电线,那些冒着黑烟的烟囱,在他全新的“视野”中,整个世界仿佛被剥去了表象的外衣,露出了内在冰冷精密的机械骨架。
他看到了能量的流动,看到了结构的脆弱节点,看到了系统运行的逻辑。
器道种子融合,一阶中期。
一种对物质世界底层结构和能量流动理解所带来的掌控感,虽然还很微弱,但这感觉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点亮了一盏探照灯。
让他第一次清淅地“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属于“器”与“道”的冰冷规则。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咳嗽声,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清淅地在他耳边响起。
是祖母!
马库斯眼中的锐利瞬间被焦急和担忧取代,他挣扎着从垃圾堆上爬起来,身体的虚弱感还在。
大脑的抽痛也未完全消退,但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他必须回去。
马库斯紧紧握着那块沾血的金属片,感受着它内部残留的微弱能量流动,仿佛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不再看地上那点可怜的废品,拖着依旧有些发软的双腿,踉跟跄跄地朝着锈铁山丘边缘走去。
“锈铁山丘”边缘,污水横流的狭窄巷子尽头,一扇用废弃木板和锈蚀铁皮勉强拼凑起来的矮门,就是马库斯和祖母的家。
门板歪斜着,缝隙里透出浓重的草药味。
马库斯猛地推开门,一股老人身上特有衰败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狭小的空间几乎被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占满,床上,一个瘦小的老妇人蜷缩在打满补丁的薄被里。
此刻,她枯槁的身体正剧烈地起伏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声。
每一次吸气都无比艰难,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撕心裂肺般的剧烈咳嗽。
她蜡黄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因缺氧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浑浊的眼睛痛苦地紧闭着,枯瘦的手指死死抓着胸前的衣襟。
“奶奶!”马库斯的心瞬间揪紧,他几步冲到床边单膝跪下,慌乱地握住艾达奶奶那只枯瘦冰凉的手。“奶奶!我回来了,您怎么样了?”
艾达奶奶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是孙子马库斯,痛苦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但这笑容很快就被更剧烈的咳嗽打断。
“咳,咳咳,没,没事,奶奶这是老毛病了 ,别,别担心。”
她的声音嘶哑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一样,仿佛随时会熄灭。
“药,我这就去给您拿药,奶奶。”
马库斯松开奶奶的手,手忙脚乱地扑向角落里那个用破木箱充当的橱柜。
他颤斗着手打开一个空罐头盒做成的药罐,里面只剩下浅浅一层褐色的药粉。
他小心地倒出最后一点粉末,混在碗里一点温水中,用一根小木棍搅动着。
“奶奶,快喝点药。”马库斯端着碗,小心翼翼地凑到奶奶干裂的唇边。
艾达奶奶艰难地仰头,小口小口地饮着苦涩的药汁,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痛苦的蹙眉和压抑不住的咳嗽。
药汁顺着嘴角流下,马库斯赶紧用自己脏兮兮的袖子去擦。
看着奶奶痛苦的样子,看着碗底那点根本治不了病的药粉,再想起诊所秃头医生那张冷漠的脸和五百块一支的特效药。
一股绝望不甘的火焰在马库斯胸中疯狂燃烧,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
就在这时,他眼角馀光瞥见了自己随手放在床边的暗银色金属片,器道种子赋予的冰冷感知瞬间激活!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穿透了那个装着药粉的空罐头盒。
盒子本身的结构、材质、内部残留的药粉分子形态纤毫毕现。
但这并非重点,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一般,延伸向艾达奶奶的身体!
这是器道种子对生命体的一种另类解析,在他的感知中,艾达奶奶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
而更象是一台严重老化,多处关键部件损坏,能量循环几近枯竭的复杂机器。
马库斯清淅地看到艾达奶奶肺部那一片如同被污秽油泥堵塞扭曲的局域,严重的肺纤维化和感染。
他看到心脏这台泵机的无力搏动,血管网络的淤塞和脆弱。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那顽固的炎症如同锈蚀般在侵蚀着机器本已脆弱不堪的“零件”。
这冰冷残酷的透视,带给马库斯的却是更深的绝望和无力。
他看清楚了病灶,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此无能为力。
他理解了“机器”的损坏,却没有修复它的“工具”和“材料”。
这种洞悉本质却无法改变的痛苦,比单纯的懵懂无知更加令他心痛。
“咳,咳咳,孩子,你怎么了?”
艾达奶奶喝完了药,喘息稍稍平复了一点。
她冰凉枯瘦的手颤巍巍地抬起,轻轻抚摸着马库斯沾着污垢的脸颊。
“别,别愁,奶奶没事,年纪大了,这是正常现象,主会照顾我的。”
她的声音虚弱,却象一道暖流一般瞬间冲垮了马库斯的无力感。
他猛地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奶奶的掌心里,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斗起来。
“奶奶。”
马库斯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发誓,我一定会弄到钱的,到时候我给你弄到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疗环境。”
他抬起头,眼框中泪水在打转,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不甘。
他看到了绝望,但也看到了唯一路径。
器道种子赋予他洞悉物质世界的力量,他必须利用它。
在这片吃人的垃圾场里,找到能救奶奶命的东西,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艾达奶奶只是慈爱地看着他,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心疼。
她轻轻哼起一首古老舒缓的黑人灵歌,沙哑的调子带着穿越苦难的坚韧力量,在这破败的铁皮棚屋里缓缓流淌,试图抚平少年心中的焦躁与绝望。
马库斯靠在床边,紧紧握着奶奶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器道种子的冰冷感知并未关闭,反而更加活跃地扫描着这间破败棚屋。
腐朽的木梁结构、锈蚀的铁皮接缝、角落里一堆他之前捡回来、准备当废品卖的零碎金属和塑料件。
所有物体的内在结构、材质、应力状态,都清淅地呈现在他的视野中。
他象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吸收着这种全新的认知方式带来的信息。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到那块引发一切的暗银色金属碎片上。
在他的感知中,那复杂的几何回路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散发着微弱清淅的能量波动。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般闪过,这能量回路能否利用?
马库斯小心翼翼地拿起金属片,冰冷坚硬的触感传来。
他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器道种子赋予的感知中。
手指无意识地在那暗银色的几何纹路上缓缓摩挲。
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信息冲击,而是一种清淅的理解。
他读懂了这回路的一部分功能,一种极其精妙的能量引导与局部强化的结构。
虽然能量回路残缺,但其设计理念的精巧和高效,远超他认知中的任何机械原理。
一个模糊大胆的想法,如同黑暗中的火星,在他心中悄然点燃。
自由联邦西海岸,摩天大楼顶层。
杨鸿斜倚在丝绒沙发里,姿态慵懒,指尖在怀中舞女光滑的脊背上无意识的跳动着。
他的意识如同无形的天网,笼罩着全球,捕捉着每一枚道种反馈的细微涟漪。
威廉在逃亡中狼人血脉的细微躁动,索菲亚精神力透支后的缓慢恢复,林岳在柴房中忍受金气淬体的非人痛苦,一条条信息流交织成一片混沌的星海。
这时,一道极其微弱的反馈信息流,形成无数精密线条构成的几何光斑,刺入了这片混沌星海之中!
一种冰冷非人的理解,一种对物质底层结构的理解,对能量传导路径的理解,对机械逻辑的精确把握。
更重要的是,这反馈中带着一种强烈的目的性。
对修复那个垂死老妇的极度渴望,以及对资源的极度渴求!
这道反馈的质地是如此独特,如同在混乱的油画中突然出现了一幅由尺规绘制的精密蓝图。
杨鸿目光看见这道反馈的源头。
自由联邦洛城,那片名为“锈铁山丘”的垃圾坟场,一个刚刚融合了器道种子的黑人少年。
那瞬间的认知重构,那对物质世界的冰冷透视,那强烈带着明确目标的拯救欲望,都被道源天赋精准的捕捉到。
“器道种子,一进入就是一阶中期,在器道一脉可称之为天才。”
杨鸿端起水晶杯,浅啜一口,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却无法冷却那因发现新“种子”泛起的一丝玩味。
在他意识海深处,那道来自马库斯的器道反馈,被道源毫不留情地吸纳拆解。
其中蕴含的器道感悟雏形,那种对能量物质转化逻辑的初步理解,那精密如同机械般的思维模式,被迅速剥离。
一丝带着金属光泽和结构化思维特性的感悟精华,如同新生的精密齿轮,被嵌入道源那浩瀚的力量体系中,成为其复杂结构的一分子。
“大人,我的舞蹈好看吗?”刚跳完舞蹈的金发尤物,一脸开心的问着杨鸿。
“很不错,继续。”杨鸿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金发尤物闻言,脸上越发的妩媚,她亲了一口杨鸿后,随着飘柔的爵士乐中,继续摇摆着舞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