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城城西,醉香楼后巷。
这里是光鲜背后的下水道,是阳光永远照不到的角落。
红姐背靠着布满油腻污渍的砖墙,剧烈地喘息着。
她精心盘起的发髻散乱开来,一缕被汗水浸透的头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那件旗袍领口被撕开一道更大的口子,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火辣辣疼痛的抓痕。
刚才那场在陋室中的生死逃亡,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花蛇那双怨毒的眼睛,那些打手淫邪凶狠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在她脑海里反复闪现。她不敢回自己的出租屋,那里是第一个会被找上的地方。
醉香楼后巷的恶臭,此刻反而成了她绝望中的庇护所。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红姐牙齿深深陷入下唇,尝到血腥味后才让她混乱的思绪强行集中。
花蛇在临渊城底层势力不小,她一个无依无靠的暗娼,就算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她需要靠山!
一个能压住花蛇,甚至能反过来碾死那条毒蛇的靠山!
黑虎帮,“疯狗”刘四 这个名字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冷电,让她瞬间惊醒过来。
她听说过刘四的凶名,知道他手底下兵强马壮,连码头帮的黑鲨都要让他三分。
花蛇在他面前,连条泥鳅都算不上,如果能攀上刘四。
不,哪怕只是攀上刘四手下的一个小头目也行啊。
可怎么攀?她一个被花蛇追杀的残花败柳,拿什么去攀附黑虎帮的凶人?
红姐的手,下意识摸向贴身小衣的暗袋。
指尖触碰到那个散发着奇异幽香的香囊,以及里面那份记载着媚骨诀的薄绢。
这是她唯一的本钱!是神秘人遗落给她,让她从花蛇刀下逃出生天的邪门玩意!
媚骨诀,祸心术。
香囊里的薄绢上,那些晦涩的字句和扭曲的经络图再次浮现在脑海。
内核在于引动自身一缕魅惑真气,以目传神,以声惑心,侵入目标心神,种下惑心之种,令其潜意识中对施术者产生亲近迷恋乃至盲从。
但这法门极其凶险,对自身精神消耗巨大,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反噬,轻则心神受损,重则沦为白痴!
而且目标若心志坚定或精神力强于施术者,极可能失败。
她之前对花蛇和那个小头目使用,效果微乎其微,只能制造瞬间的恍惚。
现在要去对付黑虎帮的凶人?
红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简直是拿命在赌!
可不赌,就是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喧哗和粗暴的推搡声。
“滚开,没长眼的东西,挡了张爷的道!”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
“张爷,您消消气,里面请,雅间给您留着呢!”这是醉香楼龟奴谄媚的声音。
红姐心头猛地一跳,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借着巷口昏暗的光线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魁悟穿着黑虎帮标志性黑色绸褂的汉子,正骂骂咧咧地推开挡路的人,大步流星地朝醉香楼后门走来。
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凶悍的帮众。
这汉子红姐认得,人称“莽张飞”张三,是黑虎帮刘四手下的一个小头目,管着附近两条街的保护费。
此人出了名的脾气暴躁,但也好色如命,而且脑子不太灵光,极易被煽动。
更重要的是,红姐曾偶然听其他姐妹提起过,这个张三,似乎对花蛇那个风骚娘们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觉得花蛇仗着头目金钱豹,就看不起他们这些靠拳头吃饭的粗人。
机会!
红姐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破膛而出,恐惧和孤注一掷的疯狂在眼中交织。
张三!就是他了!目标心志显然不算坚定,好色是其最大弱点,与花蛇有怨更是天赐良机!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让她窒息的恐惧,将全部的希望和疯狂的赌注都压在了那篇残缺的媚骨诀上。
她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用力撕扯了一下本就破损的旗袍领口,露出一抹惊心动魄的雪白和那道带着血痕的抓伤。
然后,她猛地从藏身的阴影里跌了出去,正好挡在张三面前!
“哎哟!”她发出一声带着痛楚惊慌的娇呼,身体如同风中弱柳,软软地朝着张三的方向倒去。动作幅度不大,却恰到好处地将自己最脆弱最惹人怜惜的姿态展露出来。
“妈的,谁啊?!”张三被突然撞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挥拳,待看清是个衣衫不整我见尤怜的美人时,拳头停在了半空。
尤其看到那领口下雪白肌肤和刺目的血痕,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和疑惑。
“对,对不起,大爷。”红姐抬起脸,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声音带着劫后馀生的颤斗和无助。
“我,我不是故意的,有人,有人要杀我。”她说话间,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一只手看似无意地捂住了锁骨下的伤痕。
这一连串的动作神态声音浑然天成,将柔弱惊恐展现得淋漓尽致,这是她多年风尘生涯练就的本能,此刻更是倾注了全部的心力。
张三身后的两个打手也看直了眼,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张三皱着眉头,粗声粗气地问道:“杀你?谁他妈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杀人?活腻歪了?”
他嘴里说着狠话,目光却象被磁石吸住一样,在红姐苍白的脸和那道刺目的伤痕上来回扫视。
就是现在!
红姐心中警铃狂响,机会只有一瞬!她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强行催动体内那丝微弱得的魅惑真气!
这过程如同在悬崖边行走,精神瞬间被抽空,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和针扎般的头痛,她强忍着,将这股微弱的气息凝聚于双眼!
她目光迎向张三那双带着疑惑和淫邪的眼睛,不再是之前的柔弱惊恐,而是瞬间变得无比深邃。
瞳孔深处仿佛有两点幽暗的旋涡在缓缓旋转,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魅惑与哀伤。
同时,她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单纯的颤斗,而是糅杂了一种奇异的沙哑磁性,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钩子:“是,是花蛇姐,她要扒了我的皮,说我,说我勾引了她的男人,张爷救我。”
“花蛇?”张三听到这个名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脸上的横肉猛地一抖,一股被压抑的怨气和怒火瞬间被点燃。
这个臭娘们!仗着爬上了头目金钱豹的床,平日里就对他们这些老兄弟呼来喝去,现在居然跑到他张三的地盘上撒野,还要杀他看上的女人?
就在他怒火中烧,心神被花蛇这个名字和红姐刻意引导的怨恨情绪占据时。
红姐眼中那两点幽暗旋涡猛地加速旋转,凝聚了她全部精神、孤注一掷的祸心术力量,如同两根无形的毒针,狠狠扎进了张三因愤怒出现一丝缝隙的心神之中!
嗡!
张三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红姐那张梨花带雨带着伤痕的脸庞瞬间变得无比动人。
她眼中的哀求和恐惧,仿佛化作了世上最锋利的钩子,牢牢勾住了他心底最原始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同时,花蛇那张妖艳刻薄的脸则变得无比丑陋可憎,新仇旧恨如同汽油一般被点燃,瞬间在他混乱的心神里炸开!
“花蛇?操他妈的臭婊子!”张三双目瞬间赤红如同被激怒的公牛,一股暴戾的气息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
“在老子的地盘动老子的人?她活腻了!”他一把将还在瑟瑟发抖的红姐拉到自己身后,动作带着一种占有欲。
“红姐是吧?别怕!有张爷在,我看哪个不开眼的杂碎敢动你一根汗毛!”
成功了!
红姐心头一喜身体一软,几乎要虚脱过去,强烈的眩晕感和针扎般的头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刚才那一下,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的精神,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她能感觉到,一缕微弱顽固带着她精神印记的惑心之种,已经趁着张三心神失守的瞬间,成功种入了他的意识深处。
虽然还很脆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它确实存在了,它正在潜移默化地放大张三对她的占有欲和对花蛇的怨恨!
“张爷。”红姐顺势将身体软软地靠在张三粗壮的骼膊上,声音带着无比的依赖,抬头望着张三那张凶横的脸,眼中充满了感激崇拜和一种让张三心头火热的柔媚。
“谢谢,谢谢张爷救命之恩,红儿,红儿以后就是张爷的人了。”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声音更低带着一丝恐惧的颤斗,“只是,花蛇姐她,她势力大,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怕,怕连累张爷您。”
“放屁!”张三被红姐那温软的躯体靠得浑身燥热,又被她话语里那点对花蛇的畏惧彻底激怒了。
张三感觉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严重挑衅,他大手一挥,拍得胸脯砰砰响,唾沫横飞道:“势力大?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靠卖屁股上位的贱货。在老子面前,她连条母狗都不如。
红儿你放心,以后你就跟着张爷,我看哪个不开眼的敢动你!花蛇?哼!她敢来,老子打断她的蛇腿!”
他这番话吼得震天响,既是说给红姐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压下心底那一丝对花蛇背后势力的忌惮,同时也在那惑心之种的催动下,越发觉得怀里女人的柔弱可怜,激起了他强烈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红姐将脸贴在张三散发着汗味和烟酒气的胸膛上,嘴角在阴影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成了!这暂时的庇护所到手了!
虽然这莽汉粗鄙不堪,虽然那惑心之种摇摇欲坠,但她活下来了!花蛇,你给我等着,有机会找你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