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薄荷的清香,说能让人头脑清醒。
她说家里面的人都喜欢,那么她也喜欢。
她发现雪山脚下那片背风处的薄荷品质最好,便时常带着小迪奥娜去采摘。
她说,那里安静,远离喧嚣,能让人心静。
而迪奥娜,似乎也继承了母亲对那片土地和那种独特气息的喜爱。
那种薄荷的香气,是迪奥娜童年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带着母亲体温的、温暖而安宁的味道。
龙脊雪山……山脚下……
杜拉夫的心脏猛地一缩,象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怎么会是那里?!那是龙脊雪山!是蒙德境内最危险、环境最严酷的局域之一!
一个女孩子,心情低落的时候,怎么会跑去那种地方?!
恐慌如同冰水,瞬间浇遍全身。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又因为牵动伤口而痛得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可是
“让她觉得安心的地方。”
安心……
对于失去了母亲、父亲又常年酗酒失职的迪奥娜而言,还有什么地方,能比承载着与母亲最美好回忆、充满了母亲气息的角落,更能让她感到一丝虚幻的“安心”呢?
真的吗
——
那一夜,杜拉夫似乎想到了什么,也确定了什么。
杜拉夫颤斗着手,将装备一件件套在身上。
厚实的大衣隔绝了屋内的寒意,却也仿佛隔绝了他与过去那个颓废自我的最后联系。
他拿起猎弓,指腹摩挲着冰冷而熟悉的弓身,一种久违的、属于猎人的警觉和力量感,似乎正从麻木的四肢百骸中一点点苏醒。
他看了一眼窗外。
夜色依旧浓重,但东方的天际线已经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的曙光。
不能再等了。
杜拉夫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冰冷而刺肺,却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如同坟墓般死寂的家,然后毫不尤豫地、跟跄却坚定地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迈入了黎明前最寒冷的黑暗中。
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烂醉如泥、逃避责任的杜拉夫。
他是一个去追寻女儿、履行父亲责任的猎人。
迪奥娜,等着爸爸。
无论你在哪里,无论要面对什么,爸爸……一定会找到你。
——
夜色最浓时,也是寒意最刺骨之时。
龙脊雪山连绵的峰峦在墨蓝天幕下勾勒出锯齿般险恶的剪影,万年不化的积雪反射着稀疏的星芒,泛着一种死寂的幽蓝。
空气凛冽得如同无数细小的冰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肺腑的寒意,呵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霜。
陈锦无声地立在一处背风的冰崖阴影下,黑色的大衣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身姿看似慵懒闲适,但墨色眼眸,却一直死死锁定着前方不远处,那个倚靠在一块突兀冰棱上的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看起来异常年轻的男子,穿着一身剪裁精良、以深蓝和银灰为主色调的至冬风格厚重大氅,领口和袖口装饰着复杂的齿轮与试管纹样,彰显著其主人与“研究”和“实验”脱不开的干系。
他有着一张堪称俊美的脸,就是被上面那丑陋的鸟嘴面具遮住。
肤色是久不见日光的苍白,鼻梁高挺,唇线很薄,嘴角天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充满讥诮意味的弧度。
正是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博士】多托雷——
的一个切片。
这个博士太年轻了。
与之前陈锦在至冬经常接触到的博士
不是很一样。
这个年轻的“博士”,显然更加张扬、自负以及傲慢。
“呵……”
年轻的博士率先开口,声音清越,在这死寂的雪谷中异常清淅。
“我当是谁有这般雅兴,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扰人清梦,原来是【闲者】大驾光临。”
他微微歪头,打量着陈锦,冰冷的眼眸中兴趣盎然。
“怎么?璃月的茶喝腻了,跑来蒙德的雪山顶上喝西北风?还是说……您那无所事事的‘闲’,终于闲到要插手至冬的‘学术考察’了?”
陈锦面对这显而易见的挑衅,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连站姿都没有改变一分,他只是淡淡地回视着对方。
“多托雷,你在雪山什么地方折腾你那些的‘学术’,我没兴趣知道,也懒得管。”
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冷了下来。
“但是我好象跟你说过吧”
“如果你的‘考察’范围,如果胆敢再往西偏移十里……”
“……就别怪我让你这具精心炮制的‘切片’,提前报废!”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陈锦这句话而凝固了几分,连呼啸的风声都有一瞬间的停滞。
年轻的博士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悦。
他显然没料到陈锦如此直接,甚至精准地点出了他暗中扩展探查范围的意图。
但他随即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
“【闲者】大人好大的威风!”
博士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辜又委屈的样子,但眼神里的恶意却毫不掩饰。
“这龙脊雪山,什么时候成了您的地盘了?还是说,这片土地上,藏着什么连您都感兴趣的……‘小秘密’?”
他向前踱了一步,厚实的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嘎吱”的轻响,周身开始弥漫起一股奇异的元素波动。
“据我所知,那边除了长着点没什么用处的野草,就只有一些低级冰史莱姆和丘丘人。
难道【闲者】大人突然对蒙德的低等魔物生态产生了研究兴趣?还是说……”
博士的声音压低,带着不加以掩饰的恶意试探。
“……那里有什么‘特别’的素材,值得您亲自来‘看守’?比如……”
他话音未落,陈锦的身影骤然从原地消失!
下一瞬,他已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博士切片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鼻尖相触。
陈锦的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甚至连残影都未曾留下!
陈锦的一只手依然插在大衣口袋里,但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抬起。
修长的手指看似随意地、轻飘飘地搭在了年轻博士的脖颈侧动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