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大和的身体朝着缺省的方向,朝着那片不起眼的水洼,直直地倒了下去,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直播的画面因为撞击而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下一秒,手机的扬声器里,传来了一阵尖锐到刺耳的静电爆音。
滋啦——
屏幕瞬间被一片惨白的光芒吞噬,整个画面过度曝光,什么都看不清,那光芒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当画面恢复正常时,镜头前的一切都变了。
佐藤大和的身体倒在水洼里,身体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姿势弓起,后背高高抬离地面,只有后脑和脚跟支撑着全身的重量,四肢僵直,指尖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那根横亘在半空的金属线,此刻正搭在她的脖颈和手臂上,发出细微的、赤红的光芒,仿佛一根被烧红的烙铁。
他甚至能听到从听筒里传来的,高桥倒抽冷气的声音。那个扮演醉汉的小弟,此刻已经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
佐藤大和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斗,但是,那种颤斗并非正常意义上的抖动,不象是生命体在挣扎,而更象是电流过载时,机械零件不受控制的高频震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与金属线接触的脖颈处,皮肤迅速焦黑,甚至冒起了丝丝缕缕的青烟,溅上水的脚踝,皮肤瞬间泛起一片片恐怖的红斑,边缘处因为瞬间的高温而呈现出一种煮熟的白色。
第二次试验。
感应电压峰值超过两千伏,瞬时电流大于八十毫安。
足以让任何一个成年男性心室纤颤,在零点几秒内彻底死亡。
成功了吗?
几秒钟后,那根烧红的金属线因为不堪重负,从中间熔断了,“啪”的一声轻响,断裂的金属线掉落在水洼里,激起一小片水花,回路被切断了,有栖院未央高高弓起的身体,重重地摔回了泥水之中。
高桥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斗,他也从来没见过类似的场景,多少有点沉不住气。
“老板……它……它不动了……”
松本清没有回应。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里那个倒在水中的身影。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高桥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那个身影,动了。
他的手指,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僵硬的节奏,蜷缩了一下。然后,是手臂。她用手肘支撑着地面,试图将上半身从泥水里撑起来。这个在普通人看来无比简单的动作,她却做得异常艰难。每一次关节的弯曲,每一次肌肉的发力,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凝滞和延迟,彻底失去了之前那种人类的流畅感。他终于坐了起来,低着头,湿透的头发黏在他的额头上,只有几缕贴在焦黑的脖颈上,形成一种诡异的对比。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淅的碎裂声,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死皮,从佐藤大和的手臂上剥落,掉进了下方的泥水里,剥落的地方,露出的不是血肉模糊的伤口,也不是被烧灼后的粉色嫩肉,而是一片完好无损的、甚至带着健康光泽的皮肤。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碎裂声变得绵密而连续,死皮成片成片地剥落,如同在秋风中凋零的枯叶,脖颈处那圈最恐怖的烙印,也开始瓦解,黑色的碎屑簌簌落下,露出下面那截的脖颈,皮肤光滑如初,
不过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佐藤大和的身体上,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被电击过的痕迹。
“老板,这这是怪物,不是人。”
高桥的声音显得有些聒噪,松本清嘱咐了他两句,挂断了直播。
失败倒是在预料之中。
松本清长出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思考着,电击,的确有效果,这一点毋庸置疑。“它”在被电击的瞬间,展现出了所有生命体在遭受致命电击时应有的反应——僵直、弓起、颤斗,这证明了电流确实对“它”的身体机能造成了巨大的、瞬间的冲击。
松本清缓缓放下手机,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冰凉的皮革接触到他的后背,让他那因为高度精神集中而有些发热的身体,略微感到一丝冷静。
但是,力度上,依旧不行,还远远不够,现有的力度,只能对“它”造成暂时的障碍,无法造成根本性的破坏,就象用石子去砸一辆主战坦克,或许能砸掉几块漆,让它发出恼人的声响,但根本无法伤及其内核。
必须加大力度,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清淅地浮现,坚定,且不容置疑,要施加远超这一次试验的,更强大,更持久,更具破坏性的电击,不再是这种通过巧妙设置陷阱而实现的“感应电击”,而是直接的,粗暴的,毫无花巧的强电流,他需要一个能够稳定输出高压直流电的环境,一个能够将“它”完全固定,无法挣脱的场所。
,怎么做呢?
哒哒哒。
思维的齿轮开始高速运转,脑海中,一张无形的关系网正在被迅速构建、筛选。
警视厅刑事部的课长审讯室不,不行,那里到处都是监控自卫队的某个后勤军官,高功率电源设备风险太大,生物电研究的边缘教授好奇心一旦让他接触到有栖院未央,信息就不可控了。
一个个方案在松本清的脑海中浮现,又被他迅速地一一否决。,不行,都不行,关于有栖院未央的情报,最好不能让别人知道。
一股压抑的烦躁感,如同潮湿的浓雾,从心底深处无声地弥漫开来,逐渐包裹住他的四肢百骸。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新宿璀灿的夜景,无数的霓虹灯光汇聚成一片流光溢彩的海洋,车流是金色的河,高楼是沉默的岛,这座城市,在夜幕下展露出它最繁华,也最冰冷的一面。
松本清拿出手机,找到宫岛夫人,正好看到她前不久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信息的内容很简单,是一张照片,配着一行文本。
照片的背景是一间灯光暧昧的卧室,一件丝质的睡袍,侧躺在床上,睡袍的领口开得很大,露出大片白淅的肌肤和深邃的阴影。
照片下的文本写着,“松本先生,这个是新买的,款式不错吧,希望松本先生能夸一下我。”
松本清看着那张照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股盘踞在胸口的烦躁,那股因为无力而产生的焦灼,在看到这条信息的瞬间,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眼中的思索和冷静,在这一刻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情感。
,嗯,算你进场时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