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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金丝雀与雏鹰(新书求收藏)(1 / 1)

第二日,天空还没有完全亮起,阿莱克修斯便已经醒了。

窗外第比利斯的轮廓在淡青色的晨曦中慢慢显露。虽是夏季,但佐治亚地区山脉连绵地势较高,气候还相对凉爽。

没有惊动仍在熟睡的大卫,阿莱克修斯独自走到房间一角的净盆前,用冷水洗了洗脸颊,自此完全清醒过来。

老利奥早已等侯在门外,手中捧着两套衣物。

阿莱克修斯看去,一套是较为正式的深紫色丝绸斯卡拉曼尼翁外袍,边缘织有精细的金线回纹,内衬白色亚麻丘尼卡长衫。

另一套则是给大卫准备的、尺寸相仿的童装款式。

“今日是家庭早餐,女王陛下特意嘱咐,请两位殿下穿着随意舒适即可,不必拘礼。”

一位佐治亚宫廷的年轻侍从官适时地补充道,语气躬敬。

阿莱克修斯的目光在两套衣物间游移。

女王或许是真的不想给两个侄子压力,想要展示自己温情的一面。大卫或许可以,但他不能真的随意。

“替大卫换上衣服吧。”阿莱克修斯对老利奥吩咐道,随即自己拿起了那套紫色的斯卡拉曼尼翁,还是让老利奥将袍子整理得服帖整齐。

他拒绝了利奥递上来的那双柔软的羊皮短靴,然后选择了一双硬底的宫廷鞋。

这番打扮虽然与女王要求的随意舒适毫无关系,但阿莱克修斯今日终归是还有些话想说的,自己这身装扮也能让女王多少认真一些吧。

在大卫也穿戴整齐后,兄弟二人在侍从官的引导下,穿过依旧静谧的王宫走廊。

他们被引至女王寝宫隔壁的一间小厅。这里确实是适合举办家庭聚会的场所,足够的私密,也不会有过多的人来打扰。

见到二人到来,守在外的侍女将房门推开。厅内,塔玛尔女王正背对着他们,站在一个悬挂着的精致鸟笼前。

她衣着随意,一袭深蓝色的亚麻睡袍,长发简单地披在肩后,再无任何装扮。

笼中是一只羽毛鲜亮、鸣声清脆的金丝雀。女王正用手指捻着一点谷粒,隔着栅栏逗弄着它。

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过身。看到兄弟二人,她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在自己已经吩咐过随意一点之后,阿莱克修斯此时的那身装扮也确实引起了女王的注意,但她没有任何表示。

仅仅瞥了一眼,随即自然地弯下腰,将有些怯生生的大卫揽入怀中。

“我的小大卫,昨晚睡得好吗?”她的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慵懒。

大卫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切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小脸微红,点了点头,小声回答:“很好,姨母。”

“那就好。”塔玛尔笑着摸了摸他的卷发,然后直起身,看向阿莱克修斯,“阿莱克修斯,来,坐下吧。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她走到桌边,反手将鸟笼的门轻轻带上,然后将笼子放在一旁的矮柜上。

早餐是典型的佐治亚风味:新烤的哈恰普里(奶酪面包)、温热的羊奶、蜂蜜、以及一些时令水果。

气氛在女王的刻意引导下逐渐活络。她询问大卫喜欢吃什么,给他讲述佐治亚山林里的趣事。

大卫毕竟是个年幼的孩童,在最初的拘谨和紧张之后,很快被食物和姨母亲切的话语吸引,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偶尔会露出孩童天真的笑容。

席间,三人以姨母外甥互相称呼,仿佛真的只是一场寻常的家庭聚会。

阿莱克修斯安静地用着餐,举止得体,应对着姨母偶尔抛来的、关于旅途和过去几年生活的、看似随意的问题。

他的回答既不刻意喧染悲惨,也不回避事实。

餐毕,侍女们悄无声息地撤下餐具,换上了甜点和茶饮。

“大卫,”塔玛尔女王端起茶杯,语气轻松地说,“姨母让人带你去下面的花园看看好不好?那里有从波斯来的、会学人说话的鹦鹉,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大卫立刻望向哥哥,眼中带着渴望和询问。

阿莱克修斯迎上弟弟的目光,脸上展露出一个温和而鼓励的笑容,点了点头:“去吧,大卫。记得不要乱跑。”

得到哥哥的许可,大卫立刻雀跃起来,高兴地跟着一名面带微笑的侍女离开了小厅。

大卫从小就跟着哥哥四处躲藏,此时到了新的环境,不用为了安全担忧。

不一会儿,窗外楼下便传来了他清脆的、充满惊奇的笑声,显然是被花园里的新奇事物所吸引。

塔玛尔女王起身,缓步走到窗边,目光向下望去,脸上带着一丝怜惜。

“听这笑声……你们兄弟两个,这几年……太苦了。”她背对着阿莱克修斯,声音里带着真实的感慨,“为什么,不早点来姨母这里呢?”

阿莱克修斯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开表面的热气,视线落在那个被放在矮柜上的鸟笼。

笼中的金丝雀听到远处传来的笑声,似乎有些躁动,在笼子里跳来跳去。

女王等不到回应,转过身,看到侄儿只是安静的注视着鸟笼,她走回桌边,拿起之前逗鸟用的谷粒,重新走向鸟笼。

“你不肯像大卫一样轻松的来见我,”她一边再次逗弄着鸟儿,一边语气平淡地开口,“肯定是有话想说的。这里没有外人,说吧,姨母听着呢。”

阿莱克修斯放下茶杯,抬起眼。

“姨母,”他的声音清淅而稳定,“大卫出生得晚,他甚至不是在君士坦丁堡出生的,安德罗尼卡祖父……以及之后那些事,他几乎没有什么记忆。侄儿原本,也真心想与姨母共叙亲情,忘却侄儿身上背负的所有。”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语气渐渐带上了一丝重量。

“但是,姨母,真正在紫室诞下的血脉,如今或许只剩侄儿一人了。这几年,我们并非没有想过早日投奔姨母。只是……我科穆宁家族统治罗马近一个世纪,我们兄弟二人,在帝国境内并非找不到愿意提供庇护的力量,只是……”他微微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

“复兴科穆宁的荣光,重振罗马的秩序,”阿莱克修斯的目光变得坚定,直视着塔玛尔女王,“放眼整个基督的世界,侄儿唯一能想到的、有能力也有血脉联系的依靠,只有您,姨母。”

塔玛尔女王逗弄鸟儿的手指停了下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包含太多的情感,有怜悯,有无奈,也有属于统治者的清醒。

“我和大卫此时前来,并非仅仅是以落魄侄子的身份,祈求您的怜悯与庇护。我们带来的,是科穆宁家族的友谊,以及佐治亚的未来。”

“苦了你了,孩子。”她看着阿莱克修斯,眼神锐利了些,“你既然什么都明白,那你也应该知道,姨母我,首先是佐治亚的女王,是无数臣民的统治者,其次,才是你们的姨母。你需要为你肩上的科穆宁之名尽到责任,我也需要为脚下这片土地和它的人民,尽到我的责任。”

她顿了顿,“至于你口中佐治亚的未来,我可以听听。”

阿莱克修斯知道,这是展示他价值的关键时刻。

他不能空谈理想,必须真的能说出点什么来打动眼前这位精明的政治家。

“是,姨母。”阿莱克修斯坐直了身体,开始思索应该如何开口。

片刻之后。

“首先,请允许我为您剖析佐治亚的老邻居,也是我血脉的来源——东罗马帝国。”

“现任皇帝伊萨克二世,他的登基本身就充满了不确定性。”

“他是在君士坦丁堡的市民和部分军队的簇拥下被推上王座的,而非依靠自身实力与传承。这种根基的脆弱,决定了他的统治风格——他必须妥协。”

“而且他为人平和,这意味着他难以压制帝国内部的离心力量。各地的总督和军区将军,在他的任内只会获得更大的自主权,帝国的肌体正在从内部变得松散。”

“再看帝国的西部边境,”他继续道。

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出一条无形的线,“塞尔维亚人和保加利亚人,他们已经尝到了独立的滋味,就象嗅到血腥的狼,绝不会再安于现状。他们与帝国在巴尔干地区的争夺,将是一场漫长而残酷的拉锯战。

“帝国的军事和财政重心,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将被牢牢地拖在西线,无暇他顾。”

“但是,这两点并不是我觉得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隐患,其实来自于伊萨克皇帝的身边,他的兄长,阿列克塞!”

阿莱克修斯的语气带上一丝冷意,“此人在伊萨克上位之前就已经密谋对抗我的祖父安德罗尼卡皇帝,泄露失败后甚至不惜藏身于异教徒的宫廷。”

“伊萨克上位之后,他得以重新回到君士坦丁堡,但是他的野心就如同草原上的野火,从未熄灭。”

“如今,他看着比自己年幼、并且在他看来或许可以称得上懦弱的弟弟坐在本应属于他的皇位上,心中的怨毒可想而知。”

“因此,我敢断言,他绝不会甘于现状。他会象曾经密谋推翻我的祖父一样,再次编织起阴谋的罗网,试图推翻他自己的弟弟。一场针对皇位的血腥争斗,势必会再次发生。”

他稍作停顿,让塔玛尔女王消化这些信息,然后将目光投向东方。

“现在,让我们将视线转向帝国的东方,也是佐治亚的西面——赛尔柱的罗姆素檀国。”

“他早在1182年就将权力分封给了他的九个儿子!从这之后,诸位王子各自拥有自己的士兵和土地,争斗也就随之而来了,女王陛下。”

他语气肯定,“阿尔斯兰的逝世,随时会来,罗姆素檀国也绝不会迎来和平的权力交接,等待它的,只会是诸位王子之间更加猛烈、更加残酷的内战。”

“根据这几点,姨母,东罗马帝国虽因塞尔柱罗姆的内斗在东部边境获得喘息,但其精力被却会被西部的战事牢牢牵扯,更不要提即将到来的内乱隐患了。”

“特拉比松,这座黑海沿岸的明珠,它与君士坦丁堡本土之间,隔着广袤而动荡的、由互相征伐的塞尔柱贝伊们控制的安纳托利亚高原。陆路早已断绝,而帝国的海军……”

他轻轻摇头,“恕我直言,孱弱不堪,根本无力也无意愿去支持特拉比松这种偏远的飞地。”

“那么,如今占据着特拉比松的加布拉斯家族呢?”他语气中带着轻篾。

“他们不过是风暴前夕侥幸还能存活的杂草。他们缺乏足够的实力和威望去真正掌控那片土地,他们的统治脆弱不堪。”

“一旦周边有任何势力稳定下来——无论是内斗胜利后重新统一的塞尔柱罗姆素檀国,还是解决了这些问题的东罗马帝国——加布拉斯家族除了再一次的屈膝投降,不会再有其他选择。”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塔玛尔女王,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而加布拉斯家族这种不确定性的投降,相当于将我们的命运重新交还给了上帝!”

“这种不确定性对佐治亚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您的西部边境,将直接面对一个无法预测的、可能充满敌意的强大邻居。”

“为了防范这种威胁,佐治亚将不得不在西部边境常备重兵,耗费王国宝贵的财富和兵力,年复一年。这,难道符合佐治亚的利益吗?”

不等女王回答,他身体微微前倾,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也是他的承诺:

“但是,姨母,如果坐在特拉比松总督位置上的是我,阿莱克修斯·科穆宁,一切将会不同。”

“我们拥有共同的信仰,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佐治亚与科穆宁统治下的特拉比松,将是天然的、最坚固的盟友。”

“我们面对的是共同的潜在敌人——无论是混乱的塞尔柱贝伊们,还是未来稳定下来的安格洛斯家族。”

“我向您保证,科穆宁家族绝不会象加布拉斯那样摇摆不定,更不会向任何可能威胁到我们两家安全的势力屈服。一个由科穆宁统治的、与佐治亚结盟的特拉比松,将成为您西部最可靠的屏障,而非一个需要时刻警剔的漏洞和负担。”

塔玛尔女王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手指无意识地在鸟笼的栅栏上轻轻敲击。

阿莱克修斯的分析,与她这段时间以来和宫廷要员们判断的大势,有一些吻合,但是在某些方面却更为透彻和富有前瞻性。

就在这时,窗外花园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在王宫下方戛然而止。

一个洪亮而带着焦急的声音响起:“女王陛下在何处?有紧急情报!”

楼下花园里,带领大卫玩耍的侍女立刻用清脆的声音回应:“陛下在楼上小厅!”

不一会,小厅外便响起了沉重而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甲叶摩擦的细响。敲门声响起,带着一丝急迫。

“进来。”塔玛尔女王沉声道。

门被推开,一名风尘仆仆、甲胄上还沾着尘土的信使大步走入。

他显然经过长途奔驰,呼吸尚未平复。看到坐在一旁的阿莱克修斯,他愣了一下,脸上显出尤豫。

“直接说吧,这是罗马的皇子,我的侄子。”塔玛尔女王摆了摆手。

信使不再尤豫,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卷羊皮纸,语速极快地说道:“陛下!紧急军情!阿尔斯兰二世,已于十日之前病逝于科尼亚!”

“各方贝伊动向不明,科尼亚城内暗流涌动,塞尔柱罗姆境内……大战估计将再次升级!”

塔玛尔女王接过羊皮卷,迅速展开,目光扫过上面更详细的情报。

室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笼中金丝雀不明所以地鸣叫着。

突然,或许是那虚掩的笼门终于被鸟儿啄开,又或许是之前女王并未扣牢,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笼门弹开了。

那只金丝雀先是一愣,随即试探着跳出笼子,在房间里扑棱着翅膀盘旋起来,发出欢快的鸣叫,在阳光投下的光柱中划过一道道金色的轨迹。

然而,房间的门窗却是紧闭的。

它奋力飞向窗户,却被冰冷的玻璃阻挡;它冲向高高的天花板,却找不到任何出口。

它的自由,仅限于这间华丽的牢笼。

盘旋,雀跃,最终只能无助地落在窗帘的横杆上。

塔玛尔女王的目光从惊慌失措的鸟儿身上移开,重新落在阿莱克修斯的脸上。

“阿莱克修斯,”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慨叹,“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姨母都记住了。”

她抬起手,指向那只在房间上空徒劳盘旋的金丝雀。

“但是,雄鹰不同于其他凡鸟,若要翱翔,终须借助山风之势。风力不足,纵有冲天之志,也难免折翼。你现在年纪太小了。”

她摇了摇头,“姨母会为你安排王国最优秀的导师,教授你兵法、政务、律法乃至神学。你和你弟弟大卫,就安心在佐治亚长大,学习,与等待。”

她停顿了一下:“姨母也希望,你能永远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这些话,记住你身上流淌的血,和你肩上的责任。”

说完,她不再看那只鸟,也不再看阿莱克修斯,转身对着门外沉声吩咐:“来人,将这只鸟儿,送回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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