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色的岩壁之后,叶默如同融入了岩石的阴影,一动不动。呼啸的风沙成了他最好的掩护,将他的气息和存在感降至最低。
那双冰冷的眼睛,通过岩石的缝隙,死死锁定着洼地中的三口泉眼,以及那三名圣林外门弟子。胸腔中翻涌的仇恨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但他强行将其压入心底最深处,转化为极致的冷静和耐心。
猎人,在发起致命一击前,总是最有耐心的。
他需要情报,需要了解敌人的一切细节。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空中的昏黄光芒缓慢移动,意味着外界的光阴正在流逝。
那三名弟子结束了第一轮的修炼,其中两人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低声交谈了几句。由于距离和风声,叶默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从神态看,颇为放松,甚至带着一丝对于被派到这荒凉边缘地带执勤的抱怨和无聊
另一人则依旧坐在泉眼边,似乎是在值守。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值守的弟子被替换下来,另一人接替了他的位置。被替换下的弟子则走到石屋旁,从里面取出一些干粮和水囊,简单进食。
“轮换时间大约一个时辰…”叶默在心中默默记下。
他的目光更多地聚焦在那口生命泉眼上。吞噬之眼悄然运转,虽然那磅礴的生命能量让他极为不适,甚至眼睛都感到微微刺痛,但他依旧坚持观察。
他发现,泉眼散发的能量波动并非一成不变。随着外界光线的变化,其能量似乎也有细微的起伏。正午时分,当那昏黄的阳光勉强穿透瘴气,最为炽烈的时候,泉眼的能量波动也达到了一个峰值,乳白色的光晕更加明显。
而每到这个时刻,那三名弟子都会显得格外郑重。他们会一起围坐在泉眼旁,手中结出相同的法印,似乎在进行某种特定的修炼,引导吸收着泉眼峰值溢出的能量。这个过程会持续小半个时辰。
“他们在利用正午阳气最盛、泉眼能量最活跃的时候修炼…”叶默若有所悟。这或许是一个机会?当他们全身心投入修炼时,警剔性是否会降到最低?
他继续观察,不放过任何细节。石屋的结构很简陋,似乎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简陋的木门。周围没有布置明显的防御阵法痕迹——或许在圣林的人看来,在这荒原边缘,没什么东西能威胁到他们,布置阵法反而浪费资源。
三名弟子的修为,通过他们修炼时散发的能量波动,叶默判断两人是萌芽境中期,一人是萌芽境后期。使用的都是制式的青木长剑,品质普通。他们的配合看起来也并不默契,彼此之间交流很少,甚至有些疏离。
“机会…”叶默的心脏微微加速跳动。
如果操作得当,并非没有一击必杀,迅速解决战斗的可能。
但他没有冲动。他继续等待,观察了整整一天一夜。
夜晚降临,洼地周围升起篝火。只有一名弟子在外值守,另外两人则在石屋内休息。值守的弟子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坐,偶尔才会巡视一圈,范围也仅限于泉眼周围十丈左右。
第二天,规律依旧。
叶默彻底摸清了他们的行动模式:轮换值守,正午集体修炼,夜晚一人警戒。警剔性普遍不高,对周围的环境缺乏足够的戒备,显然长久以来的平静让他们麻痹大意。
“就是正午时分…”叶默最终确定了行动时间。
那时三人都会沉浸在修炼中,对外界的感知降到最低。而且泉眼能量活跃,或许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掩盖能量波动的异常。
他缓缓地从岩壁后缩回身体,没有立刻返回矿坑,而是绕着洼地外围,在更远的距离上,仔细勘察了所有可能接近和撤离的路线。
哪里可以作为发起袭击的出发点,哪里可以利用地形快速接近,得手后又该从哪个方向撤退最能摆脱可能的追击…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中反复推演。
他甚至考虑了最坏的情况——比如有弟子身上带有传讯符录,在遇袭瞬间发出求救信号。他必须在极短时间内解决所有人,并尽快远离。
风险极大,但收益同样惊人!那口生命泉眼蕴含的能量,对他而言,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勘察完毕,叶默悄无声息地退回到更远处的安全地带,然后才快速返回矿坑。
回到熟悉的阴暗石窟,他立刻开始做准备。
他将黑鸦老怪皮袋里那些有毒的材料取出——枯血藤根和腐囊甲虫尸。用尖锐的石块将枯血藤根小心地碾磨成粉,又将腐囊甲虫那腐蚀性的体液挤出,收集在一个小石洼里。
他找来几块边缘锋利的石片和一根坚韧的枯骨,将石片尖端在这些毒液和毒粉中反复浸泡、涂抹,制作成几枚简陋却致命的毒刃。虽然粗糙,但只要能划破伤口,足以让萌芽境修士喝一壶。
然后,他看向那株已经消化完毕、似乎又粗壮了一小圈的血噬藤。
“该你饱餐一顿了…”叶默抚摸着那暗红冰冷的藤身,眼中闪铄着嗜血的光芒。
他通过精神链接,将即将到来的战斗和那充沛的生命能量清淅地传递给血噬藤。
嗡…
血噬藤瞬间激动起来,藤条兴奋地扭动着,传递出极度渴望和饥饿的情绪,甚至主动缠绕上叶默的手臂,倒刺微微凸起,显得迫不及待。
叶默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下,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腐殖土能量在体内缓缓奔腾,如同即将出闸的洪水。
他闭上眼睛,在脑中最后一次预演着明日的袭击。
潜伏,暴起,狙杀,吞噬,远遁…
每一个步骤都清淅无比。
夜色渐深,矿坑内一片死寂,只有嗜血的藤蔓和它冰冷的主人,在黑暗中默默等待着黎明的到来,以及…即将到来的血腥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