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植好火元米,李缘又接连施展了【云雨诀】与【木元诀】,看着那些赤红晶莹的米粒在蕴含着充沛火灵气的土壤中隐隐泛出灵光,这才满意地停手,拍了拍袍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土,驾驭风火扇,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落云谷方向返回。
穿过水灵阵那如水波般荡漾的光幕,谷内清冷湿润的空气瞬间驱散了从炎牙丘带来的燥意。
然而,李缘甫一踏入谷中,便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
他目光一扫,只见木屋门前,落冰凝、云绫、冷凝、李晚棠四女正聚在一起,一个个探头探脑,神情带着几分好奇与担忧,齐齐望向湖畔凉亭的方向。
李缘心下诧异,顺着她们的视线望去,只见凉亭之内,一道熟悉的青袍身影正背对着他,孤零零地坐在石凳上。
只是此刻的张远山,全然没有了往日里那份金丹剑修的洒脱与不羁。
他身形微微佝偻,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桌面,目光空洞地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周身都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郁郁之气。
李缘微微蹙眉,放慢速度飞了过去,落在凉亭之外。
他故意加重了步伐,发出些许声响,这才迈步走入亭中,在张远山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直到李缘坐下,甚至故意清了清嗓子,张远山仿佛才从沉思中被惊醒,缓缓转过头来。
看到是李缘,张远山脸上那苦涩的表情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浓郁了几分,嘴角向下耷拉着,眉毛也拧在了一起,整张脸皱得象是一颗风干了的灵枣。
“老爷子,您这是……”李缘开口,语气带着询问。
张远山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仿佛包含了无尽的辛酸与无奈。
他慢吞吞地从腰间储物袋里摸索着,好一会,才掏出一张制作颇为精美、边缘烫着暗金色云纹的请柬,默默地推到了李缘面前的石桌上。
李缘目光落在请柬上,封面上那个醒目的“孙”字,让他眉头瞬间拧紧。
孙家?他们给自己发请柬?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他与孙家之间的过节都摆到明面上了,彼此心知肚明。
孙厉当初想强买他落云谷产出,若非张远山出面,他恐怕难以安稳至今。
此刻孙家发来请柬,在李缘看来,无非是宴无好宴,鸿门宴罢了。
他兴趣缺缺,甚至懒得翻开,伸手便想将请柬推到一旁,同时开口道:“孙家的请柬?我与孙家没什么往来,此事……”
然而,他话未说完,张远山却突然开口打断,声音带着无奈:“小友,先别急着放。你……仔细看看。”
李缘动作一顿,心下更是莫明其妙。孙家的请柬,落款还能是谁?
无非是孙厉或者孙家哪位长老。
这有什么好看的?难道张老爷子还想劝他去不成?
他实在不想与孙家再扯上任何关系,但看着张远山那副仿佛天塌下来的苦瓜脸,终究还是耐着性子,重新拿起请柬,将其翻开。
目光快速扫过请柬内容,前面无非是些文绉绉的客套话,提及孙家近日有喜,诚邀道友前往观礼云云。
他的视线直接跳向最后的落款处——
这一看,李缘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落款处,并非预想中的“孙厉”或任何孙家长老的名讳,而是三个铁画银钩的字迹——
清虚真人。
李缘拿着请柬的手微微一僵,抬起头,看向对面一脸“命苦”相的张远山,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清虚真人?
青木宗的太上长老,元婴期的大修士!她发的请柬?!
张远山被李缘看得有些讪讪,摸了摸鼻子:“现在知道老头子我为什么是这副德性了吧?”
李缘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
孙家的事,怎么把元婴修士给扯出来了?
而且请柬是以清虚真人的名义发的,这分量可就完全不同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吟片刻,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试探着开口问道:“老爷子……那您,去不去?”
张远山想也没想,几乎是脱口而出:“去啊!怎么不去!清虚老妖……咳咳!”
他猛地刹住话头,这才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道:“清虚师姐亲自下的请柬,我敢不去吗?”
说完,他象是想起了什么极其不愉快的经历,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看向李缘。
“怎么?”张远山歪了歪头,语气带着点调侃,“听你这意思……你小子不想去?啧啧,看不出来啊李小子,你很勇哦?”
李缘听到张远山这调侃,顿时一阵胸闷气短。
张远山身为金丹中期剑修,青木宗长老,面对清虚真人的请柬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敢有丝毫违逆。
他一个无门无派、筑基中期的散修,要是敢不去……
那后果,李缘简直不敢细想。
他虽然不擅长也不喜欢这些修仙界的人情往来,但最基本的利害关系还是懂的。
他若是去了,清虚真人日理万机,宾客云集之下,未必会记得他这么个小角色。
可他若是不去,那就是明晃晃地打了这比特婴大修士的脸!绝对会被记得死死的!
被一比特婴修士惦记上,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负面印象,也足以让他在这青苍仙城乃至蛮荒山脉一带,以后的日子寸步难行。
“我……”
李缘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发干。
凉亭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剩下微风拂过湖面带来的细微水声。
他抬起头,看向一脸“我懂你”表情的张远山,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老爷子……到时候,一起去?”
张远山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