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省检察院反贪局那间小审讯室里，侯亮平烦躁的很，盯着对面那个像鸵鸟一样的蔡成功，心里的火气一阵阵往上冒，已经快三个小时了，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这家伙愣是一个有用的字都没吐出来，让自己大为恼火。
侯亮平真的有点火了：“你到底说不说，你以为不说话就能混过去，我告诉你，进了这地方，大风厂那点烂事，你以为我们不清楚？”
陈海在一旁轻轻拉了一下侯亮平的骼膊，示意他冷静点，然后转向蔡成功，开始唱白脸，语气相对平和：“蔡成功，你现在开口，算你主动交代，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等我们调查清楚，你再想说，可就晚了，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自己，硬扛着有什么好处？”
可蔡成功就象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任凭两人软硬兼施，就是一言不发，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侯亮平感觉自己一记记重拳都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这家伙是被人把胆吓破了吧？”，回到办公室，侯亮平对陈海抱怨道：“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眼看有点眉目的线索，都卡在他这了。”
陈海沉吟了一下，说道：“亮平，这么硬撬不是办法，蔡成功这状态，明显是心里有极大的恐惧，光靠我们俩，恐怕一时半会儿很难突破，要不我们去请教请教高老师？他经验丰富，说不定有办法。”
侯亮平眼睛一亮，随即又有点尤豫：“找高老师，这案子现在是我们反贪局在办，去麻烦老师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陈海笑了笑，“高老师是我们的老领导，也是政法系统的老前辈，请教业务上的难题，很正常。再说，老师一直很关心我们的工作。”
侯亮平想了想，也是这个理，他现在急需打开突破口，于是他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高育良家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是高育良本人那温和的声音：“喂，请问是哪位？”
“老师，是我啊，亮平。”侯亮平语气躬敬。
“哦，亮平啊，这么早打电话，有事？”高育良似乎有些意外，自己这个学生来汉东不仅没来看过自己，而且就没给自己打过几次电话。
侯亮平把蔡成功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高老师，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和陈海有点束手无策了，想请您指点指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高育良了然的笑声：“呵呵，我当什么事呢，蔡成功这个人啊，听上去是块难啃的骨头，但也不是没有弱点，这样吧，电话里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你和陈海晚上要是没事，就来家里吃个便饭，咱们边吃边聊，正好，我也有点事情想跟你们聊聊。”
“那太好了，那谢谢老师了！”，侯亮平连忙答应：“我和陈海一定准时到。”
挂了电话，高育良沉思片刻，又拿起手机，拨通了赵振涛的号码，响了几声后，电话接通，传来赵振涛沉稳的声音：“高书记，有什么指示？”
“振涛啊，没有指示，没有指示，只是我没打扰你工作吧？”高育良笑着问。
“没有，老师您请讲。”：赵振涛见不是工作上的事，连忙改口说。
“也没什么大事。”，高育良语气轻松：“晚上我让你师娘做了几个菜，叫了亮平和陈海过来吃饭，聊聊天，你晚上要是有空，也一起过来吧？你们这些学生，也好久没聚在一起了吧。”
赵振涛那边似乎顿了一下，随即笑道：“老师相邀，我肯定得去，不过晚上还有点事情，可能要晚点到，您和师兄们先吃着，不用等我了。”
“好，好，你的工作要紧，你忙完了就过来，我们等你来再开饭。”高育良满意地挂了电话。
晚上七点，高育良家的餐厅里灯火通明，饭菜飘香，高育良特地做了侯亮平最爱吃的螃蟹，吴惠芬热情地招呼着侯亮平和陈海入座，高育良坐在主位，气氛融洽，侯亮平有些心急，不住地朝门口张望。
“老师，不等振涛了吗？”侯亮平忍不住问道。
高育良慢条斯理地说：“振涛那边有会，怎么，亮平，饿坏了？”
“没有没有。”侯亮平讪笑一下，心里却嘀咕，这赵振涛，当了省长他架子也大了，让高育良老师和我们这么多人等他一个。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门口传来动静，祁同伟到了，他一进门就笑着打招呼：“老师，吴阿姨，猴子，海子，你们都到了，”他脱下外套，很自然地坐在了陈海旁边的空位上。
“同伟你也来了。”高育良笑着点头。
侯亮平看到祁同伟都来了，又想起赵振涛，就顺口说道：“祁老学长也到了，就剩咱们那位赵大省长赵振涛还没影呢。咱们这学弟赵振涛，现在可是大忙人了，我看赵振涛比老师您的架子都大。”
祁同伟闻言，听着一口一个赵振涛，关键是听上去还有点别的意味，脸色微微一正，语气带着提醒：“亮平，要称职务，振涛省长是一省之长，日理万机，我们得多理解。”
侯亮平被祁同伟噎了一下，有些不服气，但也没再说什么陈海在一旁打圆场：“亮平也是着急案子的事，想赶紧向老师请教，赵省长肯定是被重要事情耽搁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汽车声和脚步声，很快，门被推开了，赵振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里还提着两盒茶叶，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老师，不好意思，来晚了，今天刚搬进二号院去，省政府那边一堆事情要处理，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高育良立刻起身迎上去：“振涛，跟你说了不用着急，工作要紧，快进来，就等你了。”吴惠芬也连忙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侯亮平和陈海、祁同伟也都站了起来。赵振涛快步走过来，先跟高育良和吴惠芬打了招呼，然后转向侯亮平三人，笑道：“几位学长，都坐，都坐，别站着。”
几人重新落座，气氛似乎因为赵振涛的到来而更加热络，但也隐隐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侯亮平看着赵振涛从容地和老师、祁同伟寒喧，心中更加不快了，眼前这个谈笑风生的学弟，已经是执掌一省的封疆大吏了，自己现在才是一个副厅级，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顿饭吃得还算融洽，高育良果然经验老到，他没有直接教侯亮平具体该怎么审讯，而是从蔡成功的性格、经历、社会关系入手，分析他的心理状态和可能惧怕的根源，点拨了几句“攻心为上”的策略，让侯亮平陈海茅塞顿开，连连称谢。
席间，高育良也看似随意地问了问赵振涛关于光明峰项目和新引进企业的情况，赵振涛的回答滴水不漏，既肯定了进展，也强调了困难和原则。
祁同伟大部分时间都在和赵振涛和高育良聊天，偶尔和陈海低声交流两句自己在公安厅的日常工作，侯亮平则一边消化着高育良的那些指点。
饭后，又聊了一会儿，赵振涛率先起身告辞：“老师，几位学长，我明天一早还有个重要的会要开，得先回去准备一下，就先走一步了。”
高育良等人将他送到门口，赵振涛临上车前，象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侯亮平说了一句：“侯检，蔡成功的案子，要按程序办。”
侯亮平连忙点头：“好的，赵省长。”
祁同伟走了之后，他和陈海也向高育良告辞，坐上检察院的车，车子刚驶出省委大院，侯亮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反贪局的林华华打来的。
“喂，华华，什么事？”侯亮平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林华华有些激动又带着紧张的声音：“侯检，陈局跟您在一起吗？蔡成功刚才突然提出要求，说要当面见您和陈局，有重要情况要汇报，他说……必须马上见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