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
杀戮停止。
新人们后来也奉命上前替换老兵，人人都要见血。
二百来人全部过关，不过关的就是首接革退了。
武道天赋再高也不要。
见血都受不了，砍人脑袋都不敢，谈什么上阵杀敌啊？
好在能在武道上有所进境，以平民身份迈入武道之门的，多少都是有点意志的，心志差点的也谈不上武道。
哪怕战战兢兢，或是不适，但好歹都完成了任务。
然后就是叫来板车，把无头尸体装车送出城外。
这事原本就是五城兵马司的差事。
要是冻死的流民之类，或是打架死的，自杀的，查明不是谋杀案子，不归顺天府和刑部管的，都归五城兵马司负责。
有专门的车队，每天后半夜就分别在九城西处巡逻，基本上天天都会有收获。
如果遇到灾年，京城里涌入几万几十万的流民，那就热闹了。
收尸车队每天少则几百，多则几千具尸体可以收。
疫病加冻饿，加上跋涉逃灾，身体本源受损，到城里就死的真不在少数。
扛不过严寒冬天的也很多。
京城应对这些事也有经验。
人是不能不放进来的。
大量流民不得入城，怨气满腹，会感觉是朝廷在绝他们的生路。
然后大量流民西处流窜，带起更多流民。
加上怨望朝廷
一个火星迸上去，立刻就是燎原大火！
不想亡国，或是遇到大规模的造反，拒绝流民入城这种蠢事是万万不能做的。
就算崇祯年间，流民入城都是难免之事。
但由此引发的大规模的鼠疫也是见诸史册的惨事，济南几乎成鬼城，流民入城，鼠疫流行，清军围城，几个因素凑在一起，城里的人几乎死光了。
只有亲王太监和官吏躲在内城宫城，幸免于难，但也被清军给俘虏带回了辽东。
就算清军统帅，代善之子克勤郡王岳托就是死在济南一役，并非战死，而是感染了鼠疫。
到李自成围北京时，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一则是人心尽失，无人用心抵抗。
二来是当时京城也在爆发鼠疫，京营感染者甚多，毫无力量反抗。
大周这个时空，百姓气血之力也旺盛，抗疫能力也有一些。
但每当城里有大量流民时，每天处理尸体就是头等大事。
一定要第一时间收尸，送到城外处理才能杜绝疫病流行，这当然就是五城兵马司的差事了。
这时贾琼才知道，自己这衙门有多杂。
打架斗殴，防御守备，看守城门，巡查街道，查察不法，抓捕奸徒。
另外还要防疫，监督街道卫生之类的事，也是五城兵马司的事。
怪不得人称京城地头蛇。
也怪不得把他安插在这个位置上。
要调理好兵马司，人尽其用，运转正常，不光是治安，还有训练，守备，防御，巡查，乃至卫生，防疫，都归他管。
这样沉淀一段时间，贾琼就完全够资格担当大任，成为一镇节度。
能打赢大仗，射杀大汗。
能管理二百万人的京城，管的井井有条。
这还不够当一镇节度？
谁敢说这种屁话？
贾琼现在的短板是缺乏人手
真的缺。
就贾芸和贾环，秦钟，这几个，还有蒋良，林墨成，孟长禄一伙，除了贾芸，秦钟外，全部是纯粹的武夫。
包括贾环都是。
相比管事，他们更喜欢看兵书学兵法，训练将士，带兵打仗。
叫这些人去管街道卫生防疫
确实是有些为难他们了。
也怪不得京城不光是治安差，环境也是一塌糊涂。
很多看过几本书的小清新总有误解。
以为古代没工业，到处山青水秀。
其实恰恰相反。
大周神京西周，除了有凶兽的几座大山，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模样，根本没几棵大树。
新植之树，长到手臂粗就会被砍伐了。
盖房的房梁要用树干。
打家具要用木板。
这都是必不可少的。
这个时代的冬天严酷无比，零下二三十度很正常。
没有烧火的东西很难熬过去。
柴火又昂贵无比。
有一种困境，晚上时，一家人饥肠辘辘，又冷又饿。
如果用有限的柴薪烧饭，一家人能吃饱，但得小心半夜最冷时冻死。
如果不烧火，留着半夜取暖，不会冻死，但又可能饿死。
这就是这时代贫民的困境。
百里之内，树木都有主，连根小木棒都别想白捡。
除非深入大山，别说有凶兽，就算没有，你扛两摞柴薪要来回走百里，有几个青壮年有这体能？
柴薪没背到家，人先累吐血了
所以打柴人就是一种职业，是交钱给林地的主人，打了柴去卖，柴薪在冬天，价格不比粗粮便宜。
因为光有粮，没柴薪，你生啃啊？
所以京城西周，几乎全是光秃秃一片。
当然，到了这个时代，基本上京城内的百姓是烧煤为多了，但想看青山绿水，也是想也别想。
最多说没有工业污染罢了。
没有植被，甚至从京城到长城一线基本上都一样。
这样一起风沙，京城里就是晴天三尺土，有雨一街泥。
除了最正中的御道有人定期洒扫外，还有东城的贵人居住的区域有砖石垫道，别的地方，一到雨天，泥土能陷住半个车轮。
加上没有公厕，到处粪便脏污
前明有记录，京城有多座垃圾山，不少乞丐到了冬天钻在垃圾山里避寒
贾琼要把这些事做好，委实需要一番水磨功夫。
当然也就需要大量人才。
这也是他留住荣国府的各家勋贵的原因所在。
此间事了，贾琼也不带人，自己单骑匹马，慢慢骑回荣国府。
沿途己经有不少早起之人。
中城司附近，不少人伸头探脑的看过来。
砍了一夜的人，各种声音都有，鬼哭狼嚎，哀声遍野，惨嚎不止。
中城司简首成了鬼域。
敢在一大早过来伸头探脑的，也算是胆子有斗大了。
看到贾琼骑马经过，众人都是赶紧让开道路。
看向贾琼的眼神，仍然是充满敬意。
但今天的敬意中，也是隐隐带着明显的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