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太大,不仅关家人精神一振,门内的苏宁也听到了,脚步微顿。
外头有很多人?
“林森,让手底下的人去清一清场。”
冷淡的女声响起。
小心无大错,门外地方狭窄,要是哪个和她有仇的埋伏在人群里,一个箭步就能把她捅穿,手下想救都来不及。
“是,小姐。”
林森很快反应过来,对自己的疏忽有些懊恼,是他失职了。
外头翘首以盼,等着看热闹的人,本来在还兴高采烈的,还指着关继兴赤裸的上身猥琐讨论:
“还别说,关家还是有几分底子哈,男的都养的白白嫩嫩。”
“光白嫩有什么用?”
“仔细看,他腰腹上头都是肉……那方面肯定不太行。”
“还真是。”
关继兴长得挺高,但是从小就爱读书也乐于读书,对运动十分不屑,头脑简单,四肢才发达呢。
身上自然没什么肌肉。
平常不觉得有什么。
这会儿一听,被冻得青白的脸不知是气红还是羞红了,他不行?放屁,婉儿可不是这么说的。
而且,他们一次就中了……
闲人们可不管关继兴的想法,频频往门口看,苏宁的传闻很多,但她露面很少,除了丧礼那次几乎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过。
不论心里是什么想法。
都好奇的很。
突然,门被一把推开,可出来的不是苏宁,而是群凶神恶煞的壮汉,二话不说连推带搡驱赶起人群——
“哎哎哎,你们干啥。”
“别推,我的鞋子被踩掉了,鞋子……”
人群叫嚷冲天,可惜抵不过苏宁手下人的拳脚,不想走的就挨拳头,什么,你想留下来看热闹而已?
蛆钻了心的,苏小姐的热闹是你能看的?
再给你一巴掌长记性!
不出三分钟,小门处又恢复了空荡的景象,地面上还留着一只孤零零的布鞋。
关家人无不松了口气——
能少丢点脸也好。
…………
好久不出来,天又冷了不少。
苏宁有点后悔没有穿那件长及脚踝的狐狸皮大衣,底下磕磕绊绊请罪的关继兴也感受到了她这份漫不经心。
声音便停顿了一瞬。
“说完了?”
神态冷淡的女子,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饶是心知肚明苏宁的冷酷,许是一路被折磨太久,关继兴此时心跳竟快了一秒。
下意识点头。
然后,脑袋猛的一疼。
“苏小姐别听这小子的胡话,我们家是诚心来请罪的,哪里只有这么点话。”,关秀年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对着苏宁极为客气的道:
“他冻糊涂了,脑子不清醒。”
“继兴,是不是?”
“是……”
声音里的委屈和不甘,苏宁听的真真切切,脑子里叮叮叮的奖励提醒声不断,她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关继兴——
大男人,怎么这么脆弱!
心放宽一点好吗。
昔日韩信可忍胯下之辱,好歹是个篇章男主,不求你象韩信,也不要赔个罪就破防成这样。
该死的,她又增加了一大笔负担。
心念微转,目光扫到其他鹌鹑一样待着的其他关家人又别开——哼,也是一样的爱破防。
苏宁觉得对他们必须放缓一点态度。
“外头天气确实很冷。”
出乎关家人预料,苏宁对关秀年和缓的点头,微微一笑,“也是我待客不周,该请进屋子说话的。”
“让你们受累了。”
“也没有,不冷,不冷。”关秀年心中一喜,听到苏宁说要请他们都进去说话,更是松了一口气——
态度这么好。
苏小姐是原谅他们了吧?
一个时辰后。
温暖如春的屋内,欢笑声不断,气氛极为缓和,关老爷急匆匆喝了口茶,听到二弟兴奋的和苏小姐讨论斗蛐蛐的各种要点。
这等纨绔子弟精通的事。
难为苏小姐,在国外长大的竟然也能说的头头是道,言辞精妙,有些点他二弟都不懂。
想来都得益于苏淮山的精心教养。
也是个奇人啊。
念头在脑海内一闪而过,他赶紧咽下口中茶水,匆匆添加话题——不止是玩乐之事精通,苏小姐对字画古董也颇有见解,正是他喜欢的。
这边聊的热火朝天。
林森陪侍一旁,做好助理的本职,见谁茶盏空了便加水,给壁炉加柴。
偶尔抬头见苏宁挥洒自如,之前还拘谨难掩抵触的关家人须臾便放下心防,众星捧月一般围着她说话。
令人不得不惊,无法不叹。
哦,除了关继兴——这位进屋被暖气一冲直接昏倒在地,被送去了医馆。
说了半天。
苏宁觉得火候差不多,关家这边暂时稳住,略停住了话头,热闹的屋内瞬时安静,她没吊人胃口,不疾不徐的道:
“大家聊的开心是一码事,宅子的事是另一码事,关家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闻言,关家人面面相觑。
默契的推出关秀年为代表,他们也不瞎,看得出来苏宁对她的态度要更好。
“我们有错在先,本就是腆着脸来求您救命的,宅子多少价钱随您开,您说多少就是多少,关家绝无二话。”
关秀年的态度放的很低。
简直是低到尘埃里。
这句话一出,有关家人就急了,想开口说什么,偏偏被气氛所摄,竟不敢插话。
“那我要是不给钱呢?”
苏宁的话让关秀年先是一惊,然后又放松下来,因为她听出了话中隐隐约约的笑意。
“任您心意,绝不反悔。”
还真是个妙人。
苏宁对关秀年的看法变了,从前只看做是打击关家和关继兴的工具,深入接触却发现有魄力有决心,生出了几分欣赏。
唇角顿时弯了弯。
一旁,特意放低存在感的林森,眼波微动。
“关小姐这般豪爽大气,那我若是小气了,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苏宁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虽然不太好笑,其他人还是捧场的笑了起来。
“也不用讨价还价了。”
苏宁轻描淡写的道:
“你们家的债基本都在我手上,此后一笔勾销……”
听到这,关家人脸上已经有了喜意,虽然宅子只抵了债,可别人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嘛,加起来可是好大一笔!
且老宅是很值钱。
但有价无市。
债却会象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早晚会把他们压死,宅子落到债主手里还不是人家说多少算多少。
谁知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
“除此之外,我再给五万大洋……”,苏宁满意的发现关家人喜意难掩,垂眸补充了后半句:
“不打不相识,就当交个朋友。”
“是朋友,朋友,苏小姐说的简直太对了。”关二叔脸色红润,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子里盘算着这五万自己能分多少。
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苏小姐这么大气,干嘛听关继兴放屁,折腾这么久,受了这么多罪。
要记住这次教训。
以后,他说什么都当放屁,该听秀年的才是。
三条街外的医馆。
关继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床边一个梳着辫子,眉目清秀,气质忧郁的女子连忙给他掖被子着急的道:
“是不是着凉了?”
咬着下唇,幽怨的道:“明明是一家人做的决定,凭什么都推到你身上,还有那个苏宁,也太过分了!”
真正有教养的沃尓沃,宽和大气,绝不会如她那般揪住小错不依不饶。
“我没事的。”
关继兴握住未婚妻的手让她坐下,情意深深:“我父亲他们骨头软,会这样做也不出奇,到底是长辈,我是小辈受着就当孝顺了。”
“不过,那个苏宁。”
最后两个字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她现在如此欺辱我,不过是仗着财大势大,殊不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焉知我日后成就如何,到时定不会轻易放过此女!”
“恩,我相信你。”
木婉柔柔的点头,想笑又连忙放下唇角——她知道,继兴喜欢她不笑的样子,很象夜幕中静静开放的百合。
两人互相依偎着畅想日后的美好。
医馆伙计不屑的撇嘴,这地儿摆着七八张床,床上都是人,中间连个帘子都没有,你们就情不自禁抱在一起了?
不要脸的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