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大杂院里其他人家虽然都熄了灯,睡着的却没几个。
都在被窝里悄悄议论呢!
没办法,自己的穷苦固然伤心,但周围人的成功发达更令人嫉妒,都是一个大杂院住的,谁不知道谁啊。
昨天大家还都是吃了上顿想下顿的,怎么苏家就突然冒出个富贵亲戚来?
凭什么啊!
这是所有人心里最真切的想法。
酸啊,嫉妒啊,蛐蛐苏家走了狗屎运的有,说苏家是遭人骗了,这个什么亲戚就是来下套骗钱的更是大有人在。
也有人咬着牙恨道:
“就算苏家是真撞上大运了,人家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他们是什么臭狗屎,绝不会想再沾他们。”
…………
大杂院里最好的屋子里,当家的赵老汉翻了好几个身还是睡不着,索性披了衣服起来抽旱烟。
瞅一眼外头,苏家灯还亮着呢。
嘴巴撇的更高了。
这副样子惹得他媳妇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呢,苏家来个有钱亲戚,也不关你什么事。”
事实确实如此。
虽然吧,他们家日子过得好,一向算得上是大杂院的首富,凭着这个也有些看不起人,可是还真没欺负过苏家——
不让苏家人欺负了就不错了。
苏半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又油滑又狡诈,寻常人和他打交道,不注意就被拿住吃了亏。
还有苏珍珠。
长得是一副画报上女郎的柔弱漂亮样子,嘴巴也甜,心却硬的很。
上次李寡妇家儿子,家里困难,小孩子顶不住饿,偷了苏家一块两斤的腊肉煮了吃了。
本来人也没抓到。
偏苏珍珠想得出法子,又挂了块腊肉招摇,被偷了后宣扬里面下了药,唬的李寡妇一家又是用木棍戳喉咙吐,又是灌屎尿解毒。
这么折腾还不够,愣是逼着李寡妇家赔了双倍的腊肉。
赵家媳妇想想都觉得可怜。
李家没了顶梁柱,家里还养着三四个孩子,何苦这么逼呢。
说起来苏家也有错。
晒个腊肉也要招摇过市的挂在外面。
小孩子见了怎么不想吃,大人路过都咽口水……
最最让人忌惮的苏家大儿子,苏晨,十几岁就在街面上混,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识得不少,身上时常带着伤。
听说还杀过人!
真是想想就让人发抖,所以她虽然也羡慕苏家交了好运,可掂量掂量,这事不管真假,自家都占不了便宜沾不了光的,想它干嘛?
“什么叫不关我的事?”
赵老汉的脸在烟锅袋子的红光下忽明忽灭。
闻言先是喝骂了一句,想起什么才生生忍了下来,要哼不哼的:
“本来苏家人在大杂院里就跋扈,现在有了个有钱的亲戚,以后还不得更嚣张,我们的日子哪能好过。”
“这……也不能吧。”赵家媳妇半信半疑的:
“都是街坊邻居,总有几分情分,再说了,苏家要是发达了怎么会还住这,你别想多了。”
她越说越觉得是这样。
谁真有钱了还住大杂院,人多嘴杂,又脏又臭的,反正她要是攒够钱能搬出去绝对不带等一秒的。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听了这番合情合理的话,赵老汉心里一跳。
真正的原因压着不能说出来,这会儿也只能语无伦次的骂:
“我呸,苏家人祖宗十八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天爷有眼都不会让他们发达,苏珍珠那小娘皮从小订的娃娃亲,方家那么有钱,人家都不肯要她。”
“他家就是没这个命。”
“我看,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亲戚,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钱又怎么样,北平水深的很,别明天就被抢了钱横死街头了。”
这些阴狠话着实把他媳妇吓到了。
和苏家又没啥深仇大恨。
至于吗?
当然至于,赵老汉心里埋着一桩和谁都没说的事——他们家早几十年前不姓赵,姓苏。
他家是苏家的下人。
为了讨好主家,才主动要了这个姓。
后面苏家一朝败落,人心惶惶,赵家祖辈瞅准机会卷了些财物跑掉,买了房置了产业,又改回去本姓。
原以为和苏家再也没关系。
谁知,赵老汉年轻时候不懂事,赌上头输了大半家财,不得已搬到这个大杂院。
居然又遇上了苏家人!
真是阴魂不散。
苏家还兴盛的时候,赵老汉年纪小,也没资格服侍主子,饶是如此,他初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的时候心里又虚又恼。
就象心口扎了一根刺,恨不得立刻拔掉。
好在,在大杂院待久了,他也咂摸出了别样的爽快滋味——
是主子又怎么样,现在过得也没他好。
曾经高高在上的苏大少爷,也要去算命糊口。
金贵的小少爷,小小姐,也沦落到在尘土里打滚求口饭吃了。
甚至,赵老汉还琢磨过给自家儿子娶苏珍珠,昔日的主子成为他这个下人的儿媳,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虽然被拒绝了他也不急。
方家那态度,苏珍珠被退亲是迟早的事儿。
到时候,苏家还要求着他家娶呢。
赵老汉想到这些都要被一个突然过来的苏家有钱亲戚打破,越说越气,最后举起烟锅袋子狰狞道:
“爷们说话也敢回嘴,你是好久没被打了皮子痒痒是吧。”
赵家媳妇瑟缩了一下,再也不敢说话了。
这年头,男人打媳妇在常见不过。也没人会管,活生生打死的都有。
她年轻的时候也没少被打,还是几个孩子长大娶媳妇了,赵老汉才渐渐不怎么打她了。
没成想今天差点又挨打了。
呸,苏家真是个祸害!
还有,那个苏家的有钱亲戚更该死。
…………
“叮,检测到三级剧情人物……奖励一万块。”
声音响起的时候,苏宁优雅的喝了口上好的祁门红茶,没怎么放在心上,她就说没看错苏家人。
只给了五十块,为她打击到多少剧情人物。
奖励提醒就没停下过。
随意瞥了眼馀额,差不多有二十万块了,她收回目光,由衷地发出感叹,有钱的民国生活和没钱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怕给不起打赏了。
每天专门给大套房服务的人员,会按照她的要求更换床单被罩、窗帘桌布等小的装饰,桌上的鲜花还没等枯萎就换了新的。
住的已经够好了。
吃的喝的更不用说,北平各家出名的酒楼馆子,苏宁一句话吩咐下去,自有人跑腿,餐餐不重样给她换着吃。
熊掌鹿筋、燕窝鱼翅、江贝海参……天南地北的只要有就没有她吃不起的。
这样的豪奢,挥霍。
没体验过得人真是不知道有多爽。
好好享受了几天,她挣扎着从温柔乡清醒过来。
从积攒的一大叠拜帖中仔细挑了一张出来让司机去送回帖,表明接受拜访。
这位司机姓刘。
再愚钝,只看这段时间日苏宁的出手和外界反应,刘司机也知道自己是祖宗保佑交了好运,遇到贵人了。
这几天事事都抢着给苏宁跑腿,殷勤备至,饶是如此,接过帖子后也是心中一惊。
无他,要送的地方是警察局。
苏宁看他迟迟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摆摆手没有解释什么。
她现在不缺钱。
沃尓沃的人设在北平城也算初步打造出来了。
那么,现阶段最该解决的就是安全问题,警察局在寻常人看来凶神恶煞,不是什么善地,对她来说正好。
如果原书没有记载错的话。
如今的北平警察局,新官上任的那个做主的,正为钱焦头烂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