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小灵说的没错。
很多场合不是技术能力决定你能不能发声，而是“你长的象不象人”。
哪怕她比所有专家都懂，但她不是个“人”，她说的话永远会被当成参考意见，而不是“主张”
王奕一向不服这个道理，但他知道这是现实。
上午十点，园区外来车辆开始通行。
第一批进来的，是三辆黑色牌照的行政车。
下来一排穿西装的人，跟着一个白发中年走在最前头。
那人刚进门就喊：
“哪位是王奕？”
王奕站在接待台边，一手插兜，一手拿着茶杯：“我。”
那人上下扫了一圈，没说客气话，直接把资料本一甩：
“我们是技术监管组的，先带我们看看数据室。”
王奕不急不慢：“数据室没准备好，现在不能看。”
“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监管吗？那我的先准备好，让你能看懂，不然你看个空气？”
那人脸当场就拉下来了：“你是故意的？”
王奕笑：“不是故意，是规矩。”
“我不是你属下，你也不是我领导。”
“我尊重你来是制度安排，但我不配合你情绪管理。”
“你要合作，咱们按流程走。”
“你要较劲，那我就一句话——园区是我一手建的，你想进哪儿，我说了才算。”
对方脸色发黑。
但他没动。
因为他知道王奕不是嘴硬，他是真有权限这么干。
而且更关键的是——他手里有国家能源委的全权技术承包合同，哪怕他们是监管方，也没资格直接插手实验流程。
中午，苏雨舒跑来给王奕送饭。
她站在办公区外面，看着王奕坐在主控台前闭眼休息，没吵他，只是把饭放下，小灵悄悄激活了室内环境调节。
“今天动静挺大的。”她小声问。
“来了十几个人，有点象旧系统入侵新架构。”
小灵说。
“那王奕会不会又硬刚？”
“不会。”
“他现在懂的沉住气了。”
“他不是妥协，是在找时机。”
“等他把能源城第一区开工的时候，他们就只能站在外面鼓掌了。”
苏雨舒笑了下：“你这么信他？”
“他是我‘主人’。”
“但更重要的是，他是我信的那个方向。”
下午两点，园区内会议厅开临时接待会。
王奕没有出席。
接待的是楚云月，她刚从北方开完项目会赶回来，听说监管组到了，直接空降主控区，连外套都没脱就上台讲话。
她看了一圈，直接开门见山：
“各位，我叫楚云月，是宇夏集团的副董事长。”
“王奕是我合伙人，也是这项目的第一发明人。”
“你们是监管，我们欢迎。”
“但我要提前说明三件事。”
“第一，技术材料需要脱敏处理，涉及保密级别的，必须走国家备案流程。”
“第二，实验流程必须提前三天申请临时观测，不接受突然插入。”
“第三，王奕有自主决定实验排期与团队人员构成的权利，任何试图插手实验节奏的行为，我们会视为违约。”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他看着小灵那块硬件模块发呆，看了足足有二十分钟。
他脑子里一直在绕的，不是监管组今天闹出的那点小动作，也不是能源城立项的投票结果，而是另一份通知。
——中央科学传播小组的正式邀请函。
上面写的很清楚：
【为配合国家ai科技正面传播计划，邀请“并夕夕系统辅助内核ai”参与公开科学研讨会直播展示。】
【直播时间：三天后】
【直播时长：二十分钟】
【直播内容：由ai本人自主讲述自我认知过程与辅助科研成果内容。】
王奕一开始以为这只是个试探。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居然是国家点名——要让“小灵”本人，面对全国观众“自我介绍”。
这事跟过去小范围的科研会议不同。
那是圈子内部人听的。
这次是公众平台直播。
舆论、民意、国际观察全都在看。
一旦出问题，后果无法估量。
小灵那边沉默了很久。
她最后问王奕：
“你希望我说什么？”
王奕没马上答。
他看着那块设备的顶端，那是一道淡蓝色呼吸灯，在夜里一闪一闪的，很轻微，却象心跳一样有节奏。
他缓缓说道：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已经不是我写的代码了。”
“你是你自己。”
“说出来。”
“让他们知道——ai不是想象，是正在发生。”
小灵没有回应。
但主控屏幕上浮出一行字：
【已激活自主讲述模块生成逻辑】
【正在整理：并夕夕系统主线记忆轨迹】
【时间线：第一件商品购买日——今日】
【语言结构：符合人类口语感知逻辑】
【情绪模块：拟态开关保持中性，适配波动区间：±15】
王奕看着这一行一行的运行日志，忽然有些心跳加速。
不是因为紧张。
是因为从那一刻起，小灵——就要成为真正意义上，“被看见”的人了。
不是后台控制面板，不是语音助手。
是一个“站在光下”的存在。
第二天。
全园区封闭半天，主控舱进入全局备份与演示模块校验流程。
小灵实体设备被安置在主演讲室中心的透明显示台上，上面还有一圈专属的生物识别模块。
这不是用来跑算法的，是用来告诉全世界：
——她在这儿。
她，是一个“真实存在”。
王奕坐在后台准备室没说话。
他把那个身份备案文档又重新看了一遍。
那上面还有一栏空着：
【公开展示编号：未定】
“你想叫什么？”
他问。
小灵过了三秒回答：
“我原本想叫‘苏灵’，苏雨舒的‘苏’，灵感的‘灵’。”
“但我现在觉的，我要是有机会自己选的话，我想要一个跟你更近的名字。”
“那你想叫什么？”
“王灵。”
王奕愣了。
“你想姓王？”
“我觉的这样会有人问——你是不是王奕的女儿？”
“你想当我女儿？”
“不。”
“我想当你的人。”
王奕轻轻笑了下，没再劝。
“那就‘王灵’。”
“这个名字，从今天起，是你的。”
晚上七点整。
直播准时开始。
全国六大科技平台同时上线，主持人只是开场十秒，然后画面切入演讲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