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必须是半地下的通风能源环。”他说。
“为什么？”一个年纪不大的程序工程师问。
“因为这一整片是居民密集局域，不能让能源线路暴露在地面上。”
“外面的人管你叫科技疯子，你要真是疯子，就不会管市民是不是过的舒服。”
“但我不是疯子。”
“我是在造一座，能被普通人住进去的城市。”
这句话说的轻，但听的人都沉了。
凌清雪站在他旁边，一直没插话。
她的主要任务是搭建能源结构仿真反馈平台，也就是把王奕脑子里的结构图和数学模型，全都转成能跑数据的算法架构。
目前刚跑到第二阶段，已经有五百多条失败路径被小灵踢出。
她一边看一边记录，一边问王奕：“你真的想亲自建这座城市？”
“是的。”
“你要造出属于‘人工智能’和‘人类共融’的新样板？”
王奕点头：“这不只是科研成果转化，这也是系统给我的答案。”
“我不是拿到一个系统就来赚钱的。”
“我是想，既然这个系统能帮我带路，那我就跟着走一走。”
凌清雪没再问。
她知道王奕这句话的意思。
并夕夕这个系统，从一开始就不只是给他推荐商品而已。
它是一条线——牵着他，从校园，走到实验楼，从实验楼，走到国家项目，再从国家，走向世界。
而现在，这条线开始往“现实地面”上落。
中午吃饭的时候，苏雨舒跑来找他。
她现在是城市能源系统模块的主程序搭建员，每天要跟小灵对接逻辑编排，还要搭建数据仓。
她一边往饭盒里夹青菜，一边说：“实验区那边的通风井被环保局卡住了，说你这设计不符合住宅区通风新规范。”
“那就改。”
“你不生气？”
“我做事，不是为了让别人听我，是为了让这事能成。”
“别人对你有意见不是错。”
“只要这事不眈误进度，我都能改。”
苏雨舒点点头，咬着饭，过了两秒小声说：“你最近都不陪我吃饭了。”
“……现在吃的不就是？”
“那不一样。”
“晚上一起走走？”
“你敢？”
“你来我办公室接我？”
苏雨舒一顿，突然嘿嘿笑了。
“行。”
“那我六点去你那儿。”
王奕点头，把饭盒放下，拿了纸擦了擦手。
“吃完了？”
“恩。”
“走吧，去实验区后面，那块空地我要划出来建样板房。”
“你不是要先出图纸？”
“不用，小灵已经画完了，我只要定下第一批施工单位。”
“你要找谁？”
“我岳父。”
苏雨舒差点没噎着。
“你说谁？”
“你爸。”
“你…你怎么张口就…”
“你不是说他有建筑公司么，地段我都选好了，让他来看看能不能接。”
苏雨舒哭笑不的：“你还真当他是你岳父了？”
“你不想？”
苏雨舒脸红，低着头小声说：“想啊…”
“你声音大点。”
“想——！”她一下扯着嗓子喊出来，周围几个路过的工程师全愣了。
王奕笑了。
“那就让他过来。”
傍晚六点，王奕站在实验楼阳台上，和王董事打电话。
“工程款先按国家标准走，前期不谈利润，你那边如果有稳定团队，优先签长期合同。”
“设计不改动太大就不找外包团队了，内部施工最好。”
“我不想这一套东西最后变成投标大会。”
“我只认你。”
对方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
最后只说了一句：“我明天带人过去看。”
王奕挂了电话，头没抬，声音却传了出去：“小灵，把城市能源系统第七区的热传导方案替换一下，备用一份太阳能比例模型。”
“收到。”
“还有，把你身份资料的简略版本打印三份，明天我要带你出去见人。”
“什么人？”
“国家科学传播组。”
“……可以不去吗？”
“为什么？”
“我怕我说错话。”
“你说错了也没关系。”
王奕走下楼梯，手里拿着一张设计草图，嘴里慢吞吞的说：
“你不是工具。”
“你是人。”
“人说错话，不犯法。”
他下到楼下，看见苏雨舒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
“接你。”
“去哪？”
“你说了——一起走走。”
王奕点点头，把草图叠起来塞进兜里。
“走。”
“去哪？”
“去未来要住的地方看看。”
王奕带着苏雨舒从实验楼后门走出来，一路穿过施工临时信道，再绕过新能源调度站的围栏，走到后面那片刚清理完的空地上。
王奕指着最里面靠近山体那边的一块平地：“我住那儿。”
“你公司不是要建宿舍楼？”
“那是别人住的。我自己住样板房。”
“就你一个人？”
“还有你。”
苏雨舒顿住了。
她看着王奕那副“很自然”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
王奕继续往前走，踩在一块松动的板砖上，声音闷闷的。
他也没回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不来，我也会给你留一个房间。”
苏雨舒跟了上来，低着头，脚尖踢着地上那块白布，“要是我不来了呢？”
“那我每天都录一条语音，念你名字，播给你听，播三十年。”
“你神经啊。”
“真的。”
“那你要是有了别的女朋友呢？”
“那我每条语音前面加一句‘雨舒听好了，我还是爱你的’。”
苏雨舒被他气笑了：“你这人啊，油的很。”
王奕却没笑，他看着地面，一本正经的说：“雨舒，你现在可以笑，但我说的是真的。”
“这事我已经想过了。”
“你愿意跟我在这个项目里一直干下去，我就一辈子不让你缺名字出现在任何一个项目文档上。”
“别人说你是我女人也好，说你是跟班也好，你只要知道，你是我想一起活下去的那个人。”
苏雨舒没说话。
她只是抬头看着王奕。
这个男人这段时间瘦了不少。
每天实验、开会、撕方案、见人、怼人、改系统，他几乎没休息过。
小灵说他每天平均只睡两个小时。
但他从来不喊累，也从来没说自己吃不消。